扔过墙头的塔玛克 121：一顶帽子背后的哈萨克故事

扔过墙头的塔玛克 121：一顶帽子背后的哈萨克故事

把塔玛克扔过墙

121

Tamak！这是我的哈萨克斯坦朋友阿沙尔叔叔送给我的一顶帽子的名字。

阿沙尔是额尔齐斯河周边牧区最幸福的男人之一。他家除了有美丽的妻子、两个坚强的儿子、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还有一大群如云朵般的孩子。他每天骑着一匹瘦小的黑马，当然身后总是跟着一条魁梧的土狗，它的名字叫鲍勃。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取这个名字。这种神一般的富足和富足，羡慕得我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最初认识阿沙尔大叔，是因为喜欢听他唱歌。他来到弥漫着奶香味和羊肉味的兵团，知青们总是紧紧地抱着他，伸出双臂和他聊天，交上好朋友后，还请他喝点白酒，抢过酒瓶相互吹气，这种激情浪漫让他感到无比荣幸和幸福。作为回报，他会主动为知青们唱歌。每一首哈萨克族民歌，歌词我都听得懂。虽然听不懂歌里讲的是什么，但歌声清新如水，温柔而优美，歌声高昂，音调悠长，散发着青草的气息，散发着一片淡淡的思乡之情。旋律开始微弱，逐渐变强，最后慢慢淡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磁性的甜蜜，散发着一波又一波的温暖气息，吸引你一遍又一遍地听……听遍你想听的，爱听的。他有一副不喘气、唱得久了的本领，让听惯了短小雄壮、气势磅礴的革命歌曲的知青，当然还有我们这些作为观众看歌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无比的敬佩。

当他骑着马，把马拴在我家门口，带着他的狗来看望我父亲时，我意识到他们是真正的朋友。

我父亲是连队的木匠，闲暇时喜欢做一些家具，做过椅子、五斗橱、三斗柜、小桌子、小板凳等。他自学的技术虽然不怎么样，但做出来的家具却非常好，刨平、打磨，用刷子刷上一层细腻亮丽的油漆，立刻就成了一件件精美的家具。这种实用的家具在连队和村里都有销路，很快就能换回新鲜的牛肉、羊肉和玉米面，使我们这个孩子多、粮食短缺的家庭在连队众多家庭中，感到特别幸福。

这次他来公司，是想让我爸做一张带可折叠桌腿和桌面的小桌子，木头要厚实结实耐用，对对对，要用得长久，可以移动的那种。在哈萨克语和汉语的交替中，我明白了他家的小圆桌已经散架了，就算钉满钉子也不能再用了，而且，他早就想做一张可以带到夏季牧场的圆桌了。全家人围坐在圆桌旁吃饭、喝茶、做作业、织毛衣，听着收音机。哈哈，好刺激啊。我爸好聪明，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从耳朵里掏出一支粗粗的木工笔给他画了出来，四条结实的短腿，厚厚的可折叠桌面，就是映入他眼帘的家具，然后他不停地点头，用手指着说“杰克斯”。

我父亲认识他多年，没钱的时候，有钱的时候就给他加钱，用羊肉、粮食来付账，没钱没饭吃也没关系，有钱的时候就给他加钱。他这种友善的行为，赢得了家人的极大感激，所以经常邀请我父亲到他家里喝茶、吃肉、喝酒、唱歌，听他们弹奏二弦乐器冬不拉。

随行的大土狗包波，长着一张“哈士奇”狗才有的幽默脸，除了陪我玩，就昂着头，不理会其他人，威风凛凛地蹲在我家院子门口，一副武士模样站在拴在木桩上的黑马面前，像是一个慈祥的大人看着调皮的孩子，丝毫不在意周围一群狂吠的狗。当然，也让很多想凑热闹的人想看却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站在我家院子外面，不加思索地围观。

说话间，阿沙尔叔叔脱下自己的皮帽，放在了干净的桌子上，那是一顶绣着小花的帽子。我立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开心地用手指摸了摸，金色的底色上铺满了花缎，帽子四周围着一圈火红色的狐皮，透明的火红色狐皮上毛尖摇曳着一层细细的白色毛线，柔软轻盈得像起伏的海浪，我把它们放在阳光下，突然闪闪发光，就像一把火焰在我头上燃烧。我试着把它戴在头上，天哪，就像戴了空气一样，没有任何重量，一顶云帽。如果我也有一顶这样的帽子，冬天上学的时候就会很温暖，那该有多好啊。

“Baron，喜欢吗？”他大概注意了我很久，直到我们说完话吃完饭道别，才转过身，把手放在我头上，俯身问我。“喜欢，喜欢，喜欢！”我咽了口唾沫。她嘴里含着口水，在他大手禁锢的空间里，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地点头。

他走的时候，爸爸送他出了门，看着他戴上帽子，轻松骑上马，用力一挤腿，小黑马飞快地小跑起来。鲍勃终于站了起来。我站在门前，眼睛紧盯着他们，等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我才遗憾地推开门回家。

第三天中午，我拿着断斧头在院子里砍柴，抬头看见阿沙尔叔叔骑着马，身后跟着穿着卡其色西装，一脸傻样的鲍勃。围墙是用土块砌成的，他早早看到我砍柴，勒马停了下来，鲍勃也像是醒了一样，顺着马蹄声停了下来。我看见阿沙尔叔叔坐在马上，伸出一只像蒲扇一样的大手向我挥手。

“阿沙尔叔叔，今天我爸爸不在家。”我拿着斧头站在篱笆里面，大声地告诉他。

我当然知道你爸爸不在家。我们只是在路上遇见的。他出去见朋友了，对吧？你爸爸还说你一个人在家。他很友好地对我说。

我听了这话，终于相信他真的见到了我爸爸。我疑惑地思索着。

“男爵，我今天来找你，你过来！”他用电影里日本鬼子才会用的声音叫我，又朝我挥了挥手，等我朝他走去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来，正吃力地从绑在马后面的吊索里拿出一样东西。

然后！他笑了，然后又喊了一声。声音很美，就像他以前唱过的哈萨克民歌一样。

一团白色的东西从他手上飞出，划过空旷的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盈地飞过围墙，落在我家院子里。我赶紧扔下斧头，伸出手去。然后，飞来的东西落入我怀里，让我松了一口气。

塔马克，它叫克孜尔塔马克（红帽子），你喜欢它，胡西！（再见）阿沙尔大叔看起来像个大将军！他高高地举起双臂，向我挥手告别，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他已经骑着他的黑马走了。跟在他身后的鲍勃也站了起来，扭过头，似乎专注地看着我，然后就像主人的影子一样，伴随着马蹄声飘然而去。

我赶紧打开袋子一看，好轻啊，像一朵云一样，那是什么啊？

天哪！我哽咽得停止了呼吸，开心的心都快要飞出来了。我收到了一份从天而降的幸福礼物！

这个塔玛克比我前两天看到的要漂亮多了！这是阿沙尔叔叔骑马从墙头扔给我的帽子。看来他今天要送我一顶帽子。是的。

视线未尽的地平线上，一首悠扬的歌声从半空中缓缓传来。不用辨认，我就知道这是阿沙尔叔叔的杰作。歌声像一轮灿烂的金色太阳，像永远扣人心弦的战争电影。主题曲突然如雪崩般席卷而来，瞬间覆盖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我，幸福感爆棚。

那一年，我才九岁。

从此，我幸福美满的生活里多了一顶深红色的狐皮帽，毛皮像欢快的波浪一样起伏，它成了我一生的朋友，永远的温暖，每当严寒的冬天来临时，它总是陪在我身边，就像阿沙尔大叔身后那只土狗宝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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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张永江

作者简介：张永江，笔名：大陆白杨，新疆作家协会会员，籍贯山东，20世纪60年代生于新疆，公务员。1992年起出版首本个人诗集《浪花集》，后出版散文诗集《荒野的风笛》、散文集《阿勒泰风情（作家地理）》《我的家在远方的兵团》、游记《带你走进阿勒泰》、神话传说《喀纳斯传说》《阿勒泰的金山银水》《喀纳斯图瓦人》《行走在云中的部落》、报告文学《从游牧到时代高地的勇士们》等十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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