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史上陶渊明接受史极简叙述,生前无名身后受何关注?

2025-08-10 11:03:10发布    浏览9次    信息编号:114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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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史陶渊明接受史极简叙述,生前无名身后受何关注?

历史人物越显重要,其接受史就越加繁复,资料众多且纷繁复杂,一旦深入其中,便难以抽身,往往容易陷入冗长而内容单薄的综述之中。此时,一个可行的策略或许是在全面审视之后,先对其中一些关键节点进行简要阐述,梳理出清晰的脉络,随后再进行深入的理解和分析。在此,我们将对中国文学史上对陶渊明(365-427)的接受过程进行一个简要的概述。

陶渊明,这位伟大的诗人,在世时并未享有显赫的名声。他的些许知名度,并非源自其诗文,而是因为他作为当地一位颇具影响力的隐士,位列“浔阳三隐”之一(其余两位为刘遗民、周续之)。在他离世之后,他的年轻友人颜延之撰写了《诔》文,文中着重赞颂了他的品格魅力,而对于他的创作则鲜有提及。沈约作为首位为陶渊明撰写传记的学者,其关注点始终聚焦于陶渊明的隐士身份,并将他收录于《宋书》的《隐逸传》一卷;尽管在《宋书》中与文苑传相仿的《谢灵运传论》部分中,提到了众多当时的作家,但陶渊明并未被提及。到了唐朝初期,官方对《晋书》进行了重修,陶渊明依旧被安置在《隐逸传》之中。

正确把握历史人物的核心在于确定其定位,首先需明确将这位人物的雕像或纪念牌放置于何种类别之中,这是首要考虑的问题。只有准确界定人物所属的类别,后续的讨论和评价才能得以进行。

陶渊明,一位中途出家遁世的隐者。他原本身居官职,在41岁那年毅然选择了隐退。沈约对此现象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认为陶渊明是预见到东晋王朝将被掌握重兵的权臣刘裕所颠覆,加之他的曾祖父陶侃曾担任过本朝的大司马,因此他深感羞耻,不愿再屈居后人之下,自刘裕称帝,国势日益强盛,他再也不愿出仕。于是,他放弃了彭泽令的职位,选择回归故乡,过起了隐居生活。沈约的这一番大胆推测,后来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南朝时期,对陶渊明的文学成就给予了高度关注的作家包括鲍照与江淹,而学者钟嵘(生卒年约466年至518年)以及萧统(生卒年约501年至531年)则被视为该领域中的关键性人物。

鲍照曾效仿过陶渊明的诗风;在江淹的著名作品《拟古三十首》中,他创作了一首模仿陶渊明的诗,其形神之逼真,以至于后来这首诗被误收入陶渊明的诗集,直到很久之后才被识别出来并从中移除。诗人的审美往往超越史学家,他们的创作目的并非仅仅是为前人立传,而是通过文学手法来展现人物的风采和神韵。

钟嵘在其著作《诗品》中,首次将陶渊明定性为诗人兼才子(凡被收录于《诗品》之中者,均被视为才子),并将其归为中品之列。其评价之语为:

其作品源自应璩,亦与左思的风格相得益彰。文风简约,几乎不见冗长之句。笔触执着于古朴,辞藻悠扬而愉悦。世人皆赞其质朴无华。诸如“欢然酌春酒”“日暮天无云”等句,风姿卓越,清新脱俗,岂止是乡村俚语?堪称古今隐逸诗人的典范。

这段观点随后遭到了众多质疑:陶渊明的诗作源头被归结为应璩,这一结论令人费解;钟嵘对陶渊明那些“风华清靡”的诗句情有独钟,这或许与他所处的齐梁时代诗风有关,然而这并非陶渊明诗作的精髓,过分强调这一点似乎与陶渊明的本真相去甚远;将陶渊明仅定位为中品,更是引发了广泛的批评之声。有人竟编造谬论,声称在某个版本的《诗品》里,陶渊明原本被定位为上品,却不知为何错落至中品之列。采用如此荒诞不经的方法来纠正钟嵘的观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与那些过去完全忽视诗人陶渊明存在的史学家沈约、评论家刘勰(他们的《文心雕龙》评价众多作家,却未曾提及陶渊明)等人相比,钟嵘将陶渊明明确界定为诗人,其见识已远超前辈,这一成就堪称非凡。“简古”“婉惬”的评价也十分精准深刻,极具参考价值。评判文学批评家的能力,需将其与前人及同辈人士的才识进行对照,无需参考后世之人的评价。

萧统率先选取了陶渊明的文学作品,为其编纂了一部文集,并亲自撰写了序言,为他撰写传记,同时还将他的九篇作品收录进《文选》,所选篇目充分展现了其鉴赏眼光。

在陶渊明的接受历程中,萧统的贡献尤为显著。他既是开创性的编辑家,又是独具慧眼的选家。对于关注文学接受史的研究者来说,编辑家和选家的重要性不容忽视。然而,那些缺乏独立见解、仅从事编辑技术工作,或是将公认的佳作汇编成平庸选集的编者,在文学接受史上则可以忽略不计。

在萧统的《陶渊明集序》中,开篇便以大量文字赞颂陶渊明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崇高品格,随后转向对其诗歌和文章的论述,并提出了较为系统的观点。

陶渊明的诗作中,篇篇都流露出对酒的喜爱,但我在阅读时,却发现他的本意并非仅仅在于酒,而是借酒来抒发情感。他的文章独具一格,辞藻优美,气势磅礴,独树一帜,抑扬顿挫,清亮明快,无人能及。他的文笔如同横渡波涛,靠近流水,攀登青云,直上云霄。在谈论时事时,他的言辞明确而引人深思,在表达个人情感时,他的胸怀宽广且真诚。再加上他坚守志向,安于道德,苦守节操,不以亲自耕作为耻,不以无财为忧,除非是大贤之人,坚定志向,与道德相融,又有谁能做到如此境地呢!我对他的文章十分喜爱,难以放下,对他的品德也十分倾慕,遗憾不能与他同时代。因此,我更加努力地去搜寻,大致地加以分类。在《闲情赋》这篇文章中,杨雄所说的劝百而讽一,却并未起到讽谏的作用,何必挥动笔端去感慨,真是令人惋惜啊,这样也就足够了!于是,我粗略地为其作传,并将其编入记录中。曾有人认为,那些能够阅读渊明作品的人,能够消除争名逐利的欲望,摒弃吝啬的心态,贪婪的人可以变得廉洁,懦弱的人可以变得坚强,岂止是能够践行仁义,辞去爵禄,更无需远赴太华,寻求柱史的庇护,这同样对教化风气大有裨益。

萧统本人品行端正,在为陶渊明的文集所作的序言中,流露出对“风教”的重视之情。他明确指出《闲情赋》的不足,认为这样的作品不宜创作,以免损害自己的声誉,这些观点难免会让后人产生反感;然而,他对陶渊明作品的评价和赞美,确实蕴含着深刻的见解。萧统认为,陶渊明不仅是一位道德高尚的贤者,而且在文学创作上也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文章不群”中的“文章”涵盖了诗歌、赋文以及散文(《文选》中亦是如此,包括这三大类作品),而“不群”一词则表明陶渊明的文学造诣超越了常人——这种评价相较于钟嵘而言,无疑更高,且颇具独到见解。

概而言之,陶渊明在南朝时期受到了三次认可:沈约称其为浔阳名隐;钟嵘赞其为中等水平的诗才;萧统则誉其为一流的贤能作家。随着不断的提升与认可,陶渊明的地位逐渐与后世对他的评价相契合。

陶渊明在唐朝的认可度并不高。唐诗中虽然多次提及陶渊明,但往往只是从他的某个特定方面进行论述,或者仅仅将其作为典故引用,稍作提及便作为点缀。钱锺书先生曾评论道:“我广泛阅读了整个唐朝的诗人们,在初唐时期,王绩对陶渊明的提及最为频繁;他喜欢陶渊明饮酒的习惯,与自己有共同的喜好,并非赞赏他的诗作。”尔后诸如王昌龄、高达夫、孟浩然、崔曙、张谓、李嘉祐、皇甫曾、严维、戴叔伦、戎昱、窦常、卢纶、李端、杨巨源、司空曙、顾非熊、邵谒、李频、李群玉、卢肇、赵嘏、许浑、郑谷、韦庄、张蠙、崔涂、崔道融、汪遵等众多诗人,他们在创作关于重阳节、归乡、担任县令、隐居等主题的诗歌时,偶尔会引用陶渊明的典故。《谈艺录》中提到,尽管如此,我们仍需给予足够的关注,因为这种现象的普遍认可,反映出陶渊明及其诗作在唐朝时期已经享有盛誉,广为流传。文集的编纂使得其作品易于传播,而《文选》在唐代不仅声名显赫,其地位和影响力更是达到了顶峰。

在陶渊明被广泛接受的历史进程中,宋朝时期尤为引人注目。当时,陶渊明的文集版本繁多,不仅有刻本,还有附注的版本,这些极大地促进了陶渊明作品的传播。同时,学者们开始着手编撰陶渊明的年谱,众多著作也对陶渊明进行了评价。正如《谈艺录》所言,“渊明文名,至宋而极”,从此,对陶渊明的研究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在宋代,两位思想家的观点尤为关键,一位是杰出的文学家苏轼(生于1037年,逝于1101年),另一位则是著名的理学家朱熹(生于1130年,逝于1200年)。

苏轼对陶渊明的诗作极为推崇,他曾表示:“听闻江州东林寺藏有陶渊明的诗集,正打算派人去搜寻,不料李江州却突然送来一部赠我。这部诗集字体较大,纸张厚实,令人欣喜。每当身体不适时,便随手翻阅,通常只看一篇。唯恐阅读完毕后,找不到消遣的方式。”(《东坡题跋》卷一《书陶渊明羲农去我久诗》)虽然这番话或许有些夸大,但苏轼对陶渊明诗作的热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苏轼阐述陶渊明诗的妙处,有道是——

陶渊明若欲从政,便毅然投身,不因追求功名利禄而有所顾忌;若想隐居,便决然离去,不因离开尘世而感到自豪。饥饿时便敲门求食,饱食后则以鸡黍待客。自古以来,人们都称赞他,因为他坚守真实。

我对诗人并无特别偏好,唯独对陶渊明的诗作情有独钟。陶渊明的诗作数量并不多,但他的诗歌既质朴又华美,既清瘦又丰腴,即使是曹植、刘桢、鲍照、谢灵运、李白、杜甫等众多大家,也无人能出其右。我前后共和陶渊明的诗有一百零九篇,每当读到他的得意之作,我自认为并不逊色于陶渊明。(出自《东坡续集》卷一《与苏辙书》)。

所崇尚的,是那种外表看似枯槁而内里却充满润泽的美,表面看似平淡却实际上颇具韵味。如陶渊明、柳宗元等人,便是这样的典范。(出自《东坡题跋》卷一《评韩柳诗》)

东坡认为,陶渊明在做人方面以及诗歌创作上都极为诚实朴素,他的作品虽不多却质量上乘,外表看似平凡无华,实则内涵丰富,滋味悠长。这些特点确实是陶渊明之所以卓越的所在,但前人并未对此有明确阐述。苏轼对追和陶渊明的诗作极为珍视,他曾一一追随并创作了一百零九篇,再加上十五篇,共计一百二十四篇;他不仅自己投入其中,其弟苏辙亦受其影响,创作了数十首和诗,并将这些作品汇编成四集;此外,苏辙还撰写了《追和陶渊明诗引》,在其中引用了苏轼的信件,对陶渊明的诗作给予了高度评价,称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这八个字后来广为流传。

苏轼将陶渊明的诗作视为超越曹植、刘桢、鲍照、谢灵运、李白、杜甫等历代诗人,甚至包括了建安、南朝以及唐代的全部诗人,从而将陶渊明在五言诗的发展历程中推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苏东坡的这番评价分量极重,使得陶渊明在中国诗歌史上确立了其崇高的地位。

东坡曾以陶渊明的诗作为例,深入剖析其文学语言的精妙之处。在惠洪的《冷斋夜话》卷一中记载:“东坡曾说过,渊明的诗作初读时似乎平淡无奇,但仔细品味却能发现其中的独特趣味。比如‘日暮巾柴车,路暗光已夕。归人望烟火,稚子候簷隙。’(此句实为江淹模仿陶渊明之作,当时尚不知其真相)他还提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以及‘霭霭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深巷之中,狗吠声声;桑树之巅,鸡鸣声声。大体上,才华横溢且思想深邃的人,其寓居之处便能领悟到其中的奥妙,其语言表达精确无比,竟能达到如此境界,宛如高明的工匠挥动斧凿,却不见其痕迹。那些不知其妙的人,耗尽精力,直至生命终结仍无法领悟,而平庸之辈却也称其为佳作。此类深入浅出的分析,若非有创作经验的学者,难以如此透彻地表达。在文学接受的历史长河中,具有独到见解的作家往往超越那些死读书的学者。

朱熹作为理学的集大成者,且曾在陶渊明故里——南宋时称作南康军——担任过地方职务,因此他对陶渊明一生所倡导的义利分明、品德崇高的理念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陶渊明不仅个人品德高尚,而且其思想对于地方乃至全国的精神文明建设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他曾经这样说道:“晋、宋时期的人物,虽然崇尚清高,但每个人心中都渴望官职。他们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却谋取权势和财富。陶渊明却能坚守清贫,这正是他超越晋、宋人物之处。”他在关注与陶渊明相关的物质文化遗产方面投入了极大的关注,这包括传说中的陶渊明“醉卧其上”的“醉石”以及他的故居遗址,对这些文化遗产进行了积极的保护和推广,并且还新建了一座纪念性的“归去来馆”。朱熹于学宫东侧创建了以陶渊明为尊的“五贤祠”,其中其他四位贤者分别是刘凝之父子、李公择、陈了翁;而在西侧,则建有濂溪周先生(即理学先驱周敦颐)的祠堂,与之并祀的是二程先生(程颐、程颢)。得益于朱夫子的积极倡导,陶渊明在理学领域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几乎被视为该领域的先驱。

朱熹对陶渊明的政治品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特别赞扬陶渊明对君王的忠诚以及“不仕二姓”的崇高节操,并致力于将陶渊明塑造为符合当时道德规范的楷模。在《向芗林文集后序》中,朱熹借鉴了沈约最早提出的“耻复屈身后代”的观点,明确指出:

陶元亮出身于晋朝宰辅世家,他深感耻辱,不愿再让后代屈居人下。自从刘裕篡位夺权以来,他便坚决不仕。尽管他的功名事业颇为显赫,但他在诗歌中表达的高洁情操和超凡想象,使得后世许多能言善辩之士都自叹不如。古时的君子,对于天命、民风、君臣、父子等重大伦理法则,都怀有深厚的情感,因此,当他们确立了崇高的地位之后,便能够谈论出高尚的节操和精妙的语言。

这实际上是对沈约之前的推测进行了证实,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深化。在专制主义时期,所谓的“大伦大法”被视为理学家们崇敬的至高无上的原则,其地位稳固,不容许有任何动摇。自朱熹提出“忠”与“愤”来评价陶渊明之后,这一观点成为了陶渊明研究领域的核心主题。继此之后,汤汉所著的《陶靖节先生诗注》作为一部代表理学家观点的著作,成为了“忠愤”学说的重要发源地和支撑点。(参见顾农《陶诗“忠愤”说的策源地——读汤汉〈陶靖节先生诗注〉》,《中国典籍与文化》2022年第1期)

随着理学地位日益攀升,朱熹对陶渊明的论述逐渐被广泛接受,这对陶渊明作品的经典化进程产生了显著影响。与此同时,关于陶渊明“忠愤”的误解却长期流传,至今仍对人们正确理解陶渊明造成干扰。

朱熹明确指出,陶渊明之所以在文学上取得显著成就,关键在于他身为东晋王朝的忠诚臣子,其品德尤为崇高。在儒家经典《论语·宪问篇》中就有“有德者必有言”的基本观点,而朱熹则将陶渊明视为一个因品德高尚而才华横溢的典范。

在众多理学家中,朱熹的文学造诣堪称翘楚,他本人的诗作亦颇具水准,因此对于陶渊明的文学造诣,他有着深刻的感悟。他曾言:“陶渊明的诗作看似平淡,实则源自自然。后世若效仿其平淡,往往难以达到其境界。”此外,他还发现陶诗中蕴含着豪放之韵,“然而这种豪放却让人不觉其存在。真正显现其豪放本色的,非《咏荆轲》莫属,一个看似平淡的人,又怎能说出如此豪放之词呢?”(《朱子语类》卷一百四十中记载),此乃对陶渊明其人及其诗作所蕴含的某种复杂性的深刻揭示,颇具洞察力。朱熹与那些仅以枯燥理论为务的理学家相较,自有其独到之处。

宋元明清时期,对陶渊明的作品进行注释、剖析和研究的活动未曾间断,涌现出了众多有价值的学术成就。然而,在整体接受史的大框架上,变化并不显著。直至“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这一状况才发生了显著的转变。

自“五四”运动以来,有关陶渊明的接受资料颇为丰富,其中梁启超(1873-1929)和鲁迅(1881-1936)的相关论述尤为引人注目。

梁启超在《陶渊明》一书中对陶渊明进行了深入探讨,此书由商务印书馆于1923年出版。书中提出陶渊明享年56岁这一观点,曾经颇具影响力,激发了人们重新审视陶渊明生平的热情,具有积极的意义;然而,这一关于陶渊明56岁寿终的观点却缺乏充分的依据。梁启超的重大贡献体现在他对当时广泛流传的“忠愤”论调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并阐明了陶渊明选择隐退的真正原因——“仅仅是无法忍受当时官场的污浊,不愿与那些热衷于官场的人为伍,对于刘裕的帝业兴衰并不关心”。“在那个时代,士大夫们追求浮华,竞相追逐名利,道德沦丧,这是陶渊明最为痛心的事情。尽管他无力改变风气,至少他坚守自己的原则,不愿随波逐流,丧失自我的人格。”渊明弃官的根本原因……若仅仅认为是因为姓司马或姓刘的争执,那未免低估了他的境界。”陶渊明的“忠愤”之声至今仍回响,从中我们可以窥见梁启超学术思想的深邃与前瞻性。

中古时期的政权更迭多采取禅让之制,既然是效仿“尧舜禅让”而非“汤武革命”,那么百姓无需对前朝保持永恒的忠诚,而是可以顺应时代变迁。然而,自赵宋时期起,国力相对衰弱,时常面临外敌的威胁,因此特别重视“忠君”之道。历史需要与时俱进,古代的贤者也必须在忠诚于君主这一方面树立典范。昔日对陶渊明诗作以“忠愤”一词进行解读尚可接受,然而时至今日,仍有部分学者将“忠愤”视为陶渊明性格的核心优势,这种做法似乎有些拘泥于传统,甚至有失偏颇,未免对陶渊明的评价过于狭隘。

鲁迅对于陶的研究观点散布在他的杂文和随笔中,并未形成系统而集中的阐述。然而,凭借其深刻独到的见解和锐利的批判精神,加之他在思想文化领域的崇高声望,他的观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时至今日,这些观点仍频繁被学者们引用。例如,以下三则论述,便为人们提供了诸多启示。

陶潜生活在晋朝末期,与汉末的孔融、魏末的嵇康在时代转折点上颇有相似之处。然而,他并未表现出激昂慷慨的情感,因此赢得了“田园诗人”的美誉。然而,《陶集》中的《述酒》一文,却透露出他对当时政治的关注。由此可见,他对世事并非全然遗忘或冷漠,只是他的态度相较于嵇康、阮籍更为平和,不至于引起过多关注。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正如之前所述,那就是习惯。当时饮酒之风已经传承已久,人们习以为常,加之汉魏晋时期相承不远,历经诸多变革,人们对这些变迁已司空见惯,因而并无太多感触。陶潜与孔融、嵇康等人相比较,自然显得平常。比如,观察北朝的墓志铭,常能看到官位晋升的详细记载,若仔细审视,会发现墓主已历经两三个朝代的更迭,然而在当时,这似乎并不足为奇。(《而已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那些声名显赫的隐居者,往往已经拥有了“悠然自得,得以安度余生”的愉悦。若非如此,他们清晨砍柴,白天耕作,傍晚浇灌菜园,夜晚编织草鞋,又怎会有品茶吸烟、吟诗作赋的空闲时光呢?陶渊明先生乃我国声名显赫的隐士,被誉为“田园诗人”。尽管他未曾创办期刊,亦未曾享受庚子赔款,但他拥有家仆,这些家仆在汉晋时期不仅负责伺候主人,还负责为主人耕种土地、经营生意,这些都是他赚取财富的手段。因此,即便陶渊明先生,也多少懂得一些赚钱的门道,否则,他老人家不仅无酒可饮,连饭都难以果腹,恐怕早已在东篱旁饿殍而死了。(《且介亭杂文二集·隐士》)

《归去来辞》与《桃花源记》入选选家之列,陶潜先生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备受论客赞誉,其在后世人心目中形象飘逸久远。然而,在全集之中,他偶尔亦显时尚,“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的句子,竟有化为“阿呀呀,我的爱人呀”鞋子的奇思妙想。尽管后来他自述因“止于礼义”而未能贯彻始终,但这些充满奇思的坦白,终究显得颇为大胆。便是诗歌,除了那些让人敬佩的“悠然见南山”之外,还有“精卫鸟口含细枝,意图填平浩瀚的沧海,形天挥舞着干戚,坚毅的意志始终未减”等表现“金刚怒目”的篇章,它们都在表明,他并非整日整夜都处于一种超然物外的状态。这里的“坚毅的意志始终未减”与“悠然见南山”出自同一人之手,若是在二者之间有所取舍,那就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个体,若是再加上抑扬顿挫,那就更加偏离了真实。(《且介亭杂文二集·〈题未定草〉六至九》)

实际上,第一段对“忠愤”说提出了质疑;第二段则从经济基础的视角对陶渊明进行了探讨;第三段则揭示了陶渊明作品的丰富内涵,这些都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卓越见解。(详见顾农《鲁迅论陶渊明及其方法论启示》,发表于《上海鲁迅研究》第84辑,2019年第3辑。)

总体而言,在陶渊明的研究历程中,钟嵘、萧统、苏轼、朱熹、梁启超、鲁迅这六位人物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众多从事学术研究的专家们,尽管各自有所成就,贡献亦不可忽视。然而,真正能够对接受史产生重大影响的,终究是寥寥无几的几位大师级人物。尽管我们无法成为大师,但对他们所做的研究和得出的结论,我们应当给予充分的重视,并将之作为我们进行学术实践的重要指引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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