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斩断招投标背后腐败链条，多名官员被查

襄阳斩断招投标背后腐败链条，多名官员被查

10 月 10 日

中国纪检监察报对襄阳进行了详细报道

斩断招标背后的腐败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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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局总工程师、路桥集团董事长、公路局局长，当这些权势显赫的领导干部周围都是“旅游圈”“吃喝圈”，甚至还有“足球圈”“金融圈”的时候，该市交通工程招标背后的腐败利益链也就此形成。

去年7月11日，对于湖北省襄阳市交通局党组成员、总工程师蒋某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当天上午，他刚到办公室就被纪委带走。这里，市路桥集团董事长王某、公路局局长戴某相继被拘留，而他们背后隐藏的交通项目招投标腐败利益链也逐渐浮出水面。

发号施令的“利益圈”

2017年，襄阳庞公大桥监理工程出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该监理工程中标单位以“工程师在寒冷地区作业不方便”为由弃标。这一诡异现象引起了襄阳市委、市政府的重视，在正在进行的检查审计中发现，襄阳市多个交通项目涉嫌串标、串通投标。

襄阳市庞公大桥项目施工现场。全媒体记者王虎摄

襄阳市纪委监察部顺藤摸瓜，对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证监部工作人员侯某、综合部干部王某等帮助企业串通投标、收受贿赂等问题进行了严厉查处，并频频接到举报，市交通局党组成员、总工程师姜某等人从事权钱交易问题的线索。

据调查人员介绍，蒋某作为交通局总工程师、襄阳南北轴、中环线等襄阳重点交通工程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在相关政策的制定、执行，特别是工程招投标方面有很大的话语权；而王某作为这些工程的总承包方襄阳路桥集团总经理、董事长，在工程分包方面有绝对的话语权，市公路局曾是路桥集团的监管部门，其戴局长利用公路养护、园林绿化等业务牟取暴利，通过王某帮企业将工程分包出去。

据了解，蒋某在交通系统工作20余年，曾是全市交通系统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2011年出任该局总工程师后，除分管交通工程技术、科技、标准等业务工作外，还担任全市重点交通项目指挥部的组长，这一兼职岗位具有很大的实际权力。他坦言，“回头想想，我的主要问题就发生在朋友圈里。”

江泽民口中的这些老板“朋友”，有的在江泽民十多年前还是一名普通干部时就认识，有的是从交通系统辞职的干部，甚至有的还是江泽民以前的下属。江泽民升迁后，这些“朋友”一路跟随，为其提供经济资助，江泽民则在交通项目上照顾他们，逐渐形成利益链条。比如老板杨某跟随江泽民多年，每逢过年过节都会送礼。为此，江泽民帮助杨某竞标南北轴项目，并收受杨某的钱财等。

翻开纪检监察机关厚厚的案卷，以江、王、戴为中心的三个利益圈清晰可见，他们各自形成了“旅游圈”、“吃喝圈”，甚至还有“足球圈”、“金融圈”。为了中标，大企业老板温某根据江某的爱好，投资组建了“交通足球队”，最终成功从江某手上拿下了一个电站连接线项目。而长期跟随江某的老板杨某，则主动向江某高息借钱，以维系良好关系。

事后，蒋某供认：“个别老板不断围在我身边，想方设法接近我，拉关系，请我喝酒吃饭。这些人都是我在高速公路系统的旧同事、老熟人，我不好意思拒绝……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我没能抵挡住诱惑，滑向了错误的深渊。”

调查发现，襄阳路桥集团董事长王某在交通工程领域权倾朝野，襄阳路桥集团年施工能力超50亿元，是南北轴、中环线等重点交通项目路面、路基、桥梁工程的主要投标人。有的老板通过招标拿不到项目，只好找路桥集团董事长王某接分包工程。“老板请他吃饭，他甚至要提前预约、排队。”

经调查发现，2013年，襄阳路桥集团中标该市中环路某段四标段工程，标额为2.8亿多元，老板黄某、徐某通过王某承包了部分工程，随后将这袋现金直接装进了停在地下车库的王某的车里。

翻看王志军的履历，6年前他还只是襄城公路段的段长。2013年升任襄阳路桥集团总经理后，“朋友圈”迅速扩大，各类老板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饭局上。一名员工指出，“当上董事长后，他更加随心所欲，出事在所难免！”

王某的“扩张”从其与戴某关系的亲密程度可见一斑。调查人员告诉记者，市公路局曾是路桥集团的主管单位，戴局长过去曾提拔过王某，并通过王某帮助公司拿下项目。但随着王某职务的升迁，戴某的招呼不再管用，他后来主要通过公路局负责的公路养护和绿化管理业务来赚钱。

“从单位层级看，他们三人的关系是上下级关系。”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10年前，时任市公路管理局（公路局）副局长的蒋某曾与时任市交通规划设计院院长的戴某争夺主任职位，但最后落选。“有的老板去找蒋某，有的老板去找王某……”办案人员认为，老板们的不断“围猎”，导致圈子自然形成，他们借助这三个人的势力，确定谁是老板，以老同事、老乡、朋友、亲戚等各种名义拉拢、腐蚀人心。比如，黄老板就和王某发展出“神亲”关系。

权钱交易为何可以伪装成公平竞价？

电价交易为何可以披着公平招标的外衣？串标、违规转包又是如何运作的？

一番调查后发现，襄阳的交通工程企业比较排他，三类企业都能中标或者承接大项目，大部分项目中标的都是襄阳路桥集团，其次是各县、市公路局（公路段）的子公司，其他都是本土民营企业。

一位业内人士透露，“蒋等人巧妙地‘量身定制’招标文件，给投标企业设置门槛，比如要求中标企业必须在当地有搅拌站，仅此一项，就将大部分外地企业排除在外。”“如果把这些重点交通项目比作一块蛋糕，蒋凭借常务副总指挥的身份，就能切到蛋糕。蛋糕要怎么分、分多少，包括县、市、区公路局在内的地方民营企业都要经过他。”

不过，“蛋糕”并不容易分。一位民营企业老板坦言，当地交通工程能中标的主要是襄阳路桥集团和县市公路局（路段）属下企业，因为他们有投标资质。对于项目，他们要么找王总分包，要么找蒋总打电话，借用县市或区公路局（路段）属下企业的资质投标，最后以某家公路局（路段）属下企业的名义中标，但实际中标的是一家民营企业。“他们只要给中标人交一笔管理费，就可以进行施工了。”据调查人员透露，这些县市公路局（路段）往往有几百名员工，即使不用施工，能收管理费，他们也愿意借出资质。

“通过降低投标门槛，以资质为幌子串通投标，最终公开招标只是走过场而已……”就这样，蒋某建议其老板杨某借用资质，参与南北轴线某标段工程的投标。该标段最终被交通系统的一家子公司中标，中标金额为3491万元。在蒋某的关照下，姚某老板也用同样的手段，拿下了一个中标金额为1.32亿元的工程。蒋某最终收受了二人给的钱财等物资。

调查还发现，与蒋某直接分配投标项目不同，路桥集团董事长王某主要通过违规将已中标的数亿元项目再中标、分包，以及结清工程款等方式重新分配“蛋糕”。经调查发现，路桥集团中标中环路某标段后，黄某、徐某二位老板同时找到王某，希望承接该标段工程。最后，经过双方协商，王某决定承接除桥梁桩基工程以外的该标段工程。路基工程以外的所有工程均分包给黄某公司，但实际由黄某、徐某二人公司联合施工。王某最终分别从黄某、徐某手中收受了钱财和实物。

相较于江、王二人，公路局局长戴志强的自由裁量权已逐步缩小。经调查，其曾多次通过问候王二人的方式帮助企业拿下项目，并收受可能影响公正履行公务的礼金和金钱；在公路养护、绿化工程招标中，帮助上司温某拿下多个项目，并收受温某的现金和加油卡等。

“对这些行贿者来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友情！”调查人员告诉记者，蒋介石在所分管的工作领域，经常不向上级请示、不汇报，不听取下属的意见和建议，参加政治学习时装模作样，敬畏之心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贪婪和侥幸心理。

斩断伸向工程招标的黑手

今年7月初，襄阳市宣布市水利局原党组成员涂某落马，标志着该市政府在工程建设投资招投标领域反腐斗争的力度持续加大。

此前，襄阳市已针对土地、卫生、规划、城投等领域突出问题开展专项整治运动，市第一医院原院长傅建军、市国土局原副局长季建军、市规划局原党委副书记雷建军等响应号召，市交通局原副局长彭建军等领导干部相继接受调查。

在查办案件的同时，如何汲取教训、堵塞监管漏洞？办案人员表示，针对工程建设招投标乱象，市纪委监察部成立专项整改领导小组，集中力量抓整改，严查一批违纪违法干部，清理一批违法违规企业，规范一批监管制度。

襄阳市纪委监委印发《关于深化政府投资工程项目招投标领域反腐败专项行动的通知》。毛仁杰 摄

“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由公共资源交易监察管理局二级单位升格为市政府直属单位，监察局设立监察、管理、法规等部门，负责综合监管。”市专项整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市政府办公室纪检监察组组长肖邦明告诉记者，在市纪委监委的协调监督下，襄阳市成立了市公共资源交易管理委员会，出台了成员单位联席工作办法，明确了综合监管、行业监管职责等。

“督促将46家招标欺诈企业纳入全市建筑市场黑名单！”他表示，针对政府投资工程建设招标投标管理中存在的提供虚假业绩骗取投标、串通投标等违法行为，督促出台“招标现场核查项目管理团队成员原始身份证件和职业资格证书、招标公司公开承诺、成立国有招标代理机构”等八项硬性举措。

襄阳市公共资源交易监督管理局负责人表示，他们首次建立评标专家“黑名单”制度，将8名不合格人员从专家库中剔除。对招标工作人员出台“五项禁令”，实行“迎宾式”备案，严禁代为查询具体项目信息、向无关人员提供交易信息、插手办理具体审批事项。目前已受理投诉举报28件，处理24件，罚款约74.7万元。涉案招标专家20人，招标代理机构1家。

襄阳市纪委监察部有关办案人员正在检查某工程项目招标材料。刘玉婷 摄

除了强化制度，襄阳市也在密闭式监管上下功夫。作为襄阳邓城大道范西新区段改扩建工程纪检监察员，何宗林整天在施工现场一线，与兼职内审员一起进行反腐监督。他说，他们直接受纪委、派出单位人事部门管理，监督内容涵盖工程材料采购、设计变更、机械租赁、工程质量、劳务使用、财务结算等建设过程中的关键环节。

“工程督导要覆盖全环节！”市纪委驻市交通局纪检监察组组长桂文杰介绍，针对交通工程建设领域腐败问题，纪检监察组研究出台了“双派驻双监督”制度，对交通工程建设选派纪检监察人员和兼职内审人员，进行全过程监督。

此外，襄阳市还针对这些案件开展了“一案一教育”工作，落实以案讲纪律、以案讲教训、以案讲规则、以案通纪律、以案促改革五项规定行动，把警示教育压到每一位干部职工身上。

“工程招标领域腐败现象，既有干部自身原因，客观上也有体制机制不完善等因素。”襄阳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市监委主任吕逸斌认为，“当前，不仅要严打，更要整顿作风。要强化纪律震慑腐败，完善制度强化法制预防腐败，同时还要加强思想教育，培育遏制腐败的政治环境，加大力度、强化措施，坚决打赢这场反腐败攻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