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第一个工人新村曹杨一村将迎来改造，居民盼望已久

新中国第一个工人新村曹杨一村将迎来改造，居民盼望已久

摘要：在保留历史风貌的同时，我们也希望提高当地居民的生活品质。

这几天，曹杨一村里挤满了进进出出的居民。这座新中国第一个工人村即将在建村68周年之际进行修缮。在上海优秀历史建筑中，这是第一个由政府出资改善群众居住环境的民生工程。

受疫情影响，曹杨村1号综合整治改造项目进度比原先预期的慢了下来。目前，参与整治的居民正在陆续搬出、寻找过渡房，预计5月份开工。“居民盼望已久，疫情期间签约39户。”街道书记潘思怡说。12栋试点楼共360户，签约311户，4栋已达到100%签约。春节期间，不断有居民打电话询问方案、要求签约。

早早签约同意装修的老居民张雪荣向记者比划着：“以后北侧内天井外墙要向外扩2.65米，套房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这样实际能增加4平方米的使用面积。”张家三代人都住在这里，他的父母是新村的“第一代住户”，曾经是工厂企业的骨干，他们被分配到这里的房子代表着一种荣耀。多年过去，老张夫妇也在这里扎根，女儿也长大成人。他和所有住在这里的居民一样，有着同样的期待，如今终于可以从联名使用变为单户使用。

这栋 68 年历史的房子已不再适合居住

曹杨村1号位于普陀区曹杨新村街道核心区，一栋栋红瓦白墙的三层小楼散落在一片绿地中，这里采用“邻里单元”的规划结构，各类公共设施设置在小区中心，边缘则分布着菜市场、小商店等。

普陀区房屋管理局局长张军介绍：“这是第四批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保护类别为四级，建筑等级不高，但文化底蕴深厚。”当时，社区共涌现出1002名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受到海内外关注，来自155个国家和地区的7209个代表团到曹杨一村参观，参观人数超过10万人次。

1952年建成的老房子，多年来经过多次整修改造，1962年由两层扩建为三层，共48户；1979年，二工区增建145A号、170A号，三层砖混结构，每梯两户；2011年，社区进行厨卫改造，政府对共用的厨房和卫生间进行了改造，卫生间虽然分成独立单元，但不在套间内。

去年，区房管局的检查结果显示，房屋结构总体安全，但由于长年杂乱无章地建设，部分结构存在一定的结构损坏和安全隐患；另外，房屋墙面装饰层因自然老化、年久失修，出现裂缝、渗水等严重损坏。

张俊说：“曹杨一村有历史积淀、有当代特色、有传承需求，但现有的住房条件和居住环境已不符合今天人们的要求。住房改造是必然的，是市、区各级领导高度重视的民生工程，我们一定要抓好。”

专家的论据比预期更大胆

该类保护建筑有诸多规定：不得改变建筑主立面；规划的空间布局为外部重点保护区；原内部主要空间格局及其他原有特色装饰为内部重点保护区；修缮、改造前应认真核实原有设计数据和施工工艺，对重点保护区严格按照原有风格、原有材料、原有技术进行修缮、改造。

上海市历史建筑保护事务中心组织专家评审会，同济大学郑时龄教授、上海市房地产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赵为民、上海市住宅建筑设计院董事长顾鲁忠等重量级嘉宾出席……十多位专家、管理部门负责人手捧曹杨村一号修建时的老图纸，达成共识：曹杨村一号具有一定的历史、文化、艺术、科技价值，通过保护性修缮和改造，可以解决群众住房困难。专家们就此提出四点建议：

第一，注意保留历史风貌。如“邻里单元”的规划特征、扇形行列式分布和空间肌理，通过道路、绿化整治，凸显风格特征；第二，对建筑采取必要的加固措施。结合整治全套措施，可在房屋北侧凹进区域适当减小凹进尺度，释放出少量面积，但要注意整体整治后的北立面造型与原立面相近，不能加建楼层；第三，南立面应按原貌保护，拆除所有违章搭建及老虎窗，整理墙面上的设施；第四，未来可保留一栋老房子，按1952年的样子修复，辟为曹杨村历史博物馆。

“专家的建议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胆。”参加讨论会的总工程师陈忠伟又惊又喜。装修组受区房管局委托，为曹杨村一号做设计方案，期间，陈忠伟已经到现场二三十次了。

在他看来，改造规模可以“进步，也可以倒退”，但专家们一致希望在政策框架内做出最大程度的改善，在保留历史风貌的同时，也希望提升当地居民的生活品质。

屋顶很旧，需要重修。

装修组给出的具体方案中，第一件难事就是拆除违章建筑。这个小区为了改善居住条件，违章建筑很多，居民把公共空间都利用起来，一层三户人家约定，一户把楼梯间当储藏室，另外两户把天井用起来，三楼有居民利用尖顶盖阁楼当卧室。

全面修缮改造的前提是封闭所有后建的或与建筑不一致的外门窗，拆除天井及屋顶结构、屋顶天窗、空调架等。

街道书记潘思怡告诉记者：“这次拆除违章建筑比想象中顺利。”因为都期待生活得到改善，所以居民们都同意在整治过程中拆除违章建筑，恢复其原貌。

在设计师手中，“恢复建筑原貌”和“提高居住品质”并不矛盾，简单来说就是让建筑看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但使用改良过的材料。

比如，标志性的红色屋顶，一排排“红房子”的俯视图，经常出现在明信片上。事实上，屋顶已经很旧了，需要重新修缮。

装饰组提出，屋顶材料尽量保持原有的风格、色彩，内部结构加装保温防火措施，改造后顶层住户冬暖夏凉，比改造前更加舒适。

外立面也需要看起来与以前一模一样：“最小干预”和“真实性”是两个基本原则。外墙涂料的颜色是在原貌之后验证的。在剥去建筑外墙上多年来修缮的痕迹后，设计师发现了曹杨村1号最原始的颜色。最后经过对比，决定使用与历史原色相同的深米色涂料作为立面的主材。

原有特色的紫红色木窗在后期改造过程中被漆成绿色，目前大部分已损坏并被住户换上新材料，颜色和风格不一致。设计方案中，所有窗户将改造为紫红色仿木纹中空玻璃铝合金窗，新窗扇的隔断形式沿袭原有风格，兼顾耐用性和保温密封性。

曹杨村东西山墙上的镂空装饰造型也将被保留作为地标建筑。

但居民们更关心的是室内装修，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房屋室内材料的升级——二楼公共区域的木格栅、三楼的预制楼板将换成钢筋混凝土楼板，二楼木格栅重新制作，木地板、木格栅按原样更新，同时进行蚂蚁防治。

老旧的木质楼梯和破旧的室内泥板墙也将被钢筋混凝土和砖墙所取代；卫生间、厨房和相邻房间之间的隔断将由砖墙构成，并具有防水结构。

合同工作很难，只有通过经验

改造计划的所有细节都向住户公开，每户都要看自己的改造图纸，同意签订合同后才能进行改造。

首批试点在12栋楼进行，360户居民中，已有311户签订合同同意改造，整个入驻工作由曹杨新村街道、源园小区负责实施，小区内自治组织“十合园”工作室联合居委会干部、社区党员、项目组成员、装修组工程师挨家挨户与居民沟通，让居民了解每一个细节。

潘思怡记得：2019年12月4日签约第一天，签约率就达到38%。签约点就设在居委会办公室，场面热闹非凡。居民们自己查看改造方案，设计人员在一旁解答疑问。首批140-141栋仅用9天就完成了100%的签约。看到墙上的任务单上挂满了红旗，不少居民欢呼雀跃。

居民们的工作细节，没有经验的人很难理解。有经验的陈忠伟派出自己的得意门生——来自上海的85后小伙子金晓明，担任现场责任设计师，深入社区。金晓明对改造涉及的每一户都了如指掌。社区里残疾人、独居老人较多，身边又没有人商量。他和居委会干部一起，想方设法把他们的家人请过来，一次次上门拜访，讲解方案、讲解图纸，完成合同。

最难的还是孤寡老人，此次改造涉及的孤寡老人有十几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改造过渡期住哪儿、物品怎么办。居委会民政干部承担起这些责任，找到就近的养老院，居委会还租了储物间，届时小区和施工单位会帮助老人搬家具、储物，最后搬回住处，恢复正常生活。

另一栋楼，一位住户以家里有98岁的老母亲为由，拒绝签合同，直到最后才签。老太太很担心，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认为如果“搬走”，就再也回不来了。潘西想出办法，把同小区一栋还未纳入装修的楼里一套同房型的房子租给了老太太。这套房子比老太太家还宜居，位于一楼，对面就是曹杨公园，视野极佳。问题解决了，住户同意签合同，整栋楼立刻纳入装修。

在收集住户诉求的过程中，金晓明不断对设计方案进行“批量微调”，比如调整室内门的开启方向、卫浴设备的位置等，他希望尽一切可能让住户的居住空间更加宽敞。

建设“初心”延续半个世纪

曹杨新村总设计师王鼎增先生采用的是美国人1929年提出的“邻里单位”理论，而不是当时流行的“苏联式”规划模式。

“邻里单元”的设计重点是“为人生活而设计”，其优点是车流量大的主干道围绕住区，形成相对独立的个体，个体拥有与生活需求相匹配的公共设施。

2009年，96岁高龄的王丁曾撰文回忆自己做规划时的考量，“当时，欧美学术界、设计界对田园城市的研究和尝试、新城市主义运动的萌芽已经开始蓬勃兴起，这些新潮流中对绿化、生态、行人导向、不对称自由布局等的重视，对我非常有吸引力。同时，在上海老弄堂里，在风铃声、欢声笑语、树影婆娑中成长的记忆也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如何将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我一直在尝试将我在设计实践中接触到的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基因有机地融合起来……”

放在当时国内的历史背景下，工人新村“靠近工业区、远离城区”的选址原则，明显受到“先生产、后生活”工业化政策的影响，成为当时上海城市定位由“消费型城市”向“生产型城市”转变的真实写照。

后来，新兴的商品房成为城市住房建设的主流，给工人新村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曾经被别人羡慕的新村居民变成了城市里的住房困难户，有的买了房搬走了，有的还保留着这里的旧房。

令人欣慰的是，一场“彻底改造”的全面整治重建即将启动，这里或将成为上海乃至全国一大批工人新村的“改造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