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观泰戈尔故居，看到他临终照片，他还创作过很多剧本呢

我参观泰戈尔故居，看到他临终照片，他还创作过很多剧本呢

在2013年11月11日的时候，位于印度布巴内什瓦尔附近的普里海滩之上，印度的沙雕艺术家帕特奈克进行了泰戈尔沙雕像的创作，以此来纪念泰戈尔获得诺贝尔奖达到百年，新华社发（资料图片）。

刘亮程

2009年的时候，我伴着中国作家代表团去印度施行访问之举，将泰戈尔故居予以参观，那是一幢呈现为红色的二层小楼，屋子外面存在着一个规模并非很大的花园，刚刚经历过降雨，花园里头的树木，以及石板铺就的小路，还有屋墙，皆处于湿漉漉的状态之中，然而当我朝着泰戈尔生前的居室一步步移动之际，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干燥的感受。

泰戈尔故居那儿的房间都是小小的，一间接着一间的，有着好多好多的门，老是感觉在那些门当中有一扇是能够通向他的诗歌所构筑的世界里去的。

卧室相较于另外的其它房间而言是更大的，有一架双人床，它是靠着南墙摆放的，白色的床单覆盖在了被褥之上，床头那面墙壁上挂着一张诗人临近生命终结之际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泰戈尔，正躺在这张床上，目光大睁着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无助以及恐惧。

我被他的眼神吓住了。

是诗人且为哲学家的泰戈尔，曾创作出版数十部诗集，还有数量众多的小说、剧本以及散文，于19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其思想深受佛教、印度教及早期婆罗门教的影响，哲学和宗教曾给他内心注入极为丰富的关于死亡的超脱与思考，可是，我从这张照片上看到他临终前的表情和普通人没有差异，我在他眼睛中看见所有人面对死亡时的无助与恐惧，这样的表情，是属于人类的。人们都在以一种方式离开，其中包括有信仰之人，还有无信仰之人，涵盖有思想的人以及无思想的人，死亡把人们更为紧密地关联并凝聚在一起，这里包含勇敢者，存在懦夫，涉及伟人，有平民等，还有有钱人以及穷人，在死亡面前他们皆可归为同一类 。

这时我想起诗人那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处于泰戈尔写下这两句美丽诗句之际，死亡距离他还很遥远，那时候他正尽情享受着生之辉煌灿烂，在“夏花”过后，自然而然迎来的就是秋风呼啸以及秋叶飘零，他由此遥想到自身“死如秋叶之静美”。然而，人生的秋季是何等漫长啊，特别是对于活到80岁的泰戈尔来看，他的生命在60岁的时候就已然步入秋季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他临近生命终点时，那片名为泰戈尔的秋叶，飘落了20年时间，终于即将要坠落到地上了，生命抵达了剩下的最后时刻。他拥有过80年漫长的生命历程，可是，剩下的光阴却已经短暂到根本无法把握住 。

在这个时刻，那业已逝去的漫长的八十年，以及所剩无几的几个月，或者更为短暂的几个小时，乃至临近临终的那几分钟之中，究竟哪一个更为漫长呢？

岁月悠长，我们历经其中，生命至此，却渐趋短促，一分一秒度过一生时，一年又一年过去之际，皆在朝着最后的时刻，不断递送自己 。

当生命抵达终点之际，活着度过的那一遭算作谁的呢 ，倘若活过的生命属于自己 ，那么 ，越临近生命的终点 ，人生理应愈发漫长 然而 ，这个漫长的人生需要有时间来回首瞻顾 都说人生是单次且决绝的 ，不存在折返的路径 但每一回的忆念 ，每一瞬间的回首 ，都会让人生拥有第二次 ，第三次经历 。

多次创作出无数不朽诗篇的泰戈尔，他最终临近死亡之际的眼神，却无法被他自己预先写出来。与此同时，归属于他自身的夏花以及秋叶，在一个人的庞大生命之上，融合起来成为无声的绚烂以及静美。那是一个伟大诗人所拥有的，亦是普通人所具备的。（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