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万城随想：探寻匈奴都城遗址的历史与文化

统万城随想：探寻匈奴都城遗址的历史与文化

统万城随想

——作者沈明志

2020年8月2日，应朋友之邀，我到统万城考察。从榆林市区出发，向西行驶63公里，一股杀气弥漫在四周。这就是统万城遗址。统万城位于陕西榆林靖边县城北58公里的红墩街乡白城泽村，是匈奴人都城遗址，因其城墙洁白，当地人称之为白城子。因系赫连勃勃所建，又称赫连城。

大夏国都城遗址，由南匈奴贵族赫连勃勃于东晋时期修建，是人类历史长河中唯一一座匈奴人留下的都城遗址，距今已有近1600年的历史。统万城始建于公元413年，竣工于公元418年，由韩射岩城改建而成。后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统一北方时期，统万城被攻克，并设立统万军镇。

据《水经注》记载，统万城是在西汉射岩城的基础上或其附近修建的，城内出土的两方汉印“驸马都尉”和“西部卫印”可证明这一点。射岩城的规模和布局现已不详。

公元407年，匈奴铁勒部族的赫连勃勃以鄂尔多斯为基地，建立了大夏国。据《魏书·铁勒·刘祜传》和《晋书·赫连勃勃传》记载，公元413年，赫连勃勃任命赤干阿里为总建筑师，派遣岭北以北十万夷夏人，在朔方河北岸、黑水以南筑都，取名“统万”。勃勃自言自语道：“我刚统一天下，统领万国，可以以统万为名。”“阿里特别精明，但心狠手辣，用蒸土筑城，锥体若入寸，必杀工而后筑。”统万城的修建历时六年。 统万城建成后，秘书长胡逸舟撰文赞叹，称所建统万城“高角隐云，高墙云雾，石壁天池，方圆千里”，城内有“华林凌沼，密室层峦，连廊楼阁，奔马园林”。此时的统万城，无论从规模、布局，还是修建方式，都体现了统万城在地理位置和战略地位上的重要性。这一时期，统万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北魏世光四年（427年），魏军攻克统万城，431年魏灭大夏。433年置统万镇，因水草丰美，作为牧地。487年置夏州，以统万城为夏州治所。据《水经注》记载，当时的统万城“城垛虽旧，高墙似新”，可见城池保存尚好。

隋朝时，统万城属朔方郡管辖，为朔方郡治所。公元617年（大业十三年），朔方郡将梁师度在统万城叛乱称帝，国号梁，建立永隆年制。公元628年（唐贞观二年），唐军平定梁师度，复其地为夏州，以统万城为夏州治所。公元742年（天宝元年），改夏州为朔方郡，公元758年（乾元元年）复为夏州。五代时，夏州为党项族李氏统治，期间战乱频仍，但统万城在军事、交通等方面仍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北宋初年，统万城被西夏人占领，夏州被割让。之后宋朝与西夏互相攻伐，公元994年（淳化五年），宋军攻陷夏州，宋太宗下令迁民、毁城。统万城第一城（即外城）城墙此时已毁。根据现存遗迹状况及史料记载，推测这一时期统万城应该没有大规模的营建活动，统万城的形制、规模基本保持了作为大夏都城时的状况。

统万城遗址由外城和内城组成。内城分东城、西城两部分，自东向西依次为外城、东城、西城。外城平面呈长方形，周长约4700米。东西两城以城墙相隔，东城周长2566米，西城周长2470米。东西城四角均有伸出的长方形或方形城墩，均高出城墙，西南角的城墩高40余米，残存城墙高出地面约1—10米。

统万城是一座保存完好的早期北方少数民族王国都城遗址，洁白的城墙、众多的马面马、巍峨的角楼、独特的“岁台密室”结构、雄伟的宫城遗址和城楼遗址，清晰地展现出大夏国都城的轮廓和规模，取其“一统天下、统摄万国”之意而得名。

走进统万城废墟，我想得最多的是匈奴人一直处于连绵不断的战争和军国主义之中，无论是自己在殴打别人，还是被别人殴打，他们从未停止过。久而久之，这个族群必然会适应残酷，对是非善恶的界限变得麻木。一代代的祖先缺乏正常生活的记忆，灾难随时可能发生。他们根本不分析原因，放弃思考，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把自己的灾难转嫁并扩大为别人的灾难，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灭绝的盲目快感。

秦始皇解决匈奴的办法是修筑长城，汉武帝解决匈奴的办法是战争。否则，一旦匈奴入主中原，中华文明很可能就此瓦解。后来，匈奴大部分被驱赶到西方，他们联合当地野蛮势力，灭亡了曾经与中华帝国势均力敌的西罗马帝国。罗马文明与希腊文明中断，欧洲陷入漫长的中世纪。相比之下，汉武帝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十六国时期，留在中国北方的匈奴再次强大起来，开始大举入侵南方，建立了大达国，定都统万城。

登上城墙，放眼望去，几乎一切都笼罩在野蛮战争的精神阴霾中。层层密密麻麻的马蹄敲击在古老空旷的毛乌素沙漠上，它们曾以为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缰绳上。这是一个坚韧的沙漠旅人生态，与农耕文明、草原文明、海洋文明的本质截然不同。它有能力展开宏大的场面，进行激烈的战斗，建立庞大的王国，却始终保持着全方位的野蛮。它与其他文明的长期对抗，是否会埋下一系列的误会？但这些误会，已经无法彻底化解。这是它的悲剧，也是全人类的悲剧。

人类文化史已经证明，没有文明的民族，表面上强大勇敢，实质上却心胸狭隘、意志消沉。更麻烦的是，长期处于这种状态的人们，无法顾及自己的生活秩序和社会秩序，最终因生态恶化而失去自身生存的基础。它是天空中飘荡的一朵乌云，一阵冰雹或一阵风暴之后，便不复存在。进入中东的匈奴人很快被伊斯兰化，进入西方的匈奴人最终被西化，留在中国北方的匈奴后裔，最终被汉化或被其他民族化。毛乌素沙漠南缘只剩下统万城遗址，这是匈奴人留下的唯一一座都城遗址，它之所以能保存下来，是因为它吸收了其他文明的成果。虽然它会被保存下来，但支撑它的文明基础，早已在毛乌素沙漠的烈日北风中消失或干涸，无法寻觅。

人类，为什么曾经伟大，如今却如此无助？文明，为什么曾经辉煌，如今却如此脆弱？历史，为什么曾经精妙绝伦，如今却如此朴素？这些重大问题的答案在哪里？我们似乎在这里找到了一些答案，但我们还需要去别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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