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镍事件持续发酵，LME 停盘，幕后人物项光达浮出水面

妖镍事件持续发酵，LME 停盘，幕后人物项光达浮出水面

主编丨Chic

作为汽车行业的从业者，我不禁想问，“妖镍”的蝴蝶效应将引发怎样的后果？

“任何不正常的事情一定是出了问题。”

2022年的“凶”事很多，第一个就是“凶镍”。

此轮“妖镍”的火爆，不仅让我们“见证”了LME（伦敦金属交易所）期货交易的“史诗级战斗”，而且，事态一再逆转，截至目前LME仍处于停摆状态。

不仅如此，此次事件还曝光了幕后人物——“世界镍王”项光达，作为青山控股集团掌门人，他的所作所为当之无愧。

只要看看项光达对媒体的回应，“外国人确实采取了一些行动，也在积极协调。我们也接到了很多电话，国家有关部门和领导对青山非常支持。青山是一家优秀的中国企业，它的定位和运营没有任何问题。”

很平静，重任在肩。就像深海里的鲸鱼，平时“深潜”，偶尔才浮出水面喷水。金融圈的这场“史诗级挤空”，外面就像是飓风，但风暴眼里却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此次“逼空”事件也让我们见识到了现实世界杀戮的残酷，毕竟LME很少需要“拔掉插头”来自救。

那么，作为汽车行业的从业者，我们不禁要问，“妖镍”的蝴蝶效应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

01

影响不是很大

首先要纠正部分媒体关于“魔鬼镍”在汽车行业“逼死”XXX的观点。

虽然期货市场上镍价一路飙升，但汽车行业对镍的使用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不能脱离现实。

镍是有色金属家族中的一种稀缺金属，其在汽车行业的应用包括不锈钢和三元锂电池。镍在三元锂电池中的作用是提供更高的能量密度和更大的存储容量。目前汽车行业对电池中镍的使用非常关注，也受到了镍的影响。

据测算，以最常用的523锂电池（正极材料中镍钴锰比例为5:2:3）为参考，每GWh电池约需5000吨正极材料，其中镍需量约1519.5吨。当然811电池用镍量会更多。

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动力电池装机量合计154.5GWh，其中有镍需求的三元锂电池占比74.3GWh，合计使用镍量（按523计算）约11.3万吨。

据统计，2022年镍供应量预计增加35万吨至267万吨，供应量增幅高达15%。其中不锈钢占镍需求的80%，年增幅约7%。那么电池用镍约53.4万吨，足够了。

同时，期货分析师认为，此次镍价高企利好汽车行业，将增加供给，挤压需求。“镍价在高位难以持续。”近日，沪镍再度开盘后跌停就是明证。

中国乘用车协会秘书长崔东树在近日的月度产销会上也表示，近期“妖镍”价格上涨属于投机行为，年底可能卷土重来，因为镍矿规模最大的是印尼等地，而此前被踢出交易而无法交货的俄罗斯镍矿规模有限，因此对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下游环节影响并不是十分严重。

而且对于镍价未来走势，东盛期货有色首席分析师曹阳曾分析称，“从2022年原生镍供需平衡来看，大概率逐步转为过剩，中性估计供需‘边际过剩’将接近20万金属吨，这一水平对库存和价格的边际变化都将产生深远影响。另外考虑到美联储加息、缩表预期等影响，中期内镍价难以出现持续性的大周期上涨。”

当然，“镍魔”短期内仍会对汽车行业造成影响。

此前，摩根士丹利汽车分析师亚当乔纳斯表示，“镍价一天内上涨67.2%，意味着制造每辆电动汽车的平均投入成本增加了约1000美元。”

据中金公司研报显示，伦敦镍价由2万美元/吨上涨至5万美元/吨，单次60KWH充电的8系（811电池等）新能源汽车镍原材料成本增加约1万元人民币。

短期来看，包括电池、钢材等各类原材料价格上涨过快，上游企业赚得盆满钵满，但下游车企确实压力太大。

相关数据显示，2月新能源乘用车批发销量达到31.7万辆，渗透率为22%，挤压了上游供应链的需求。

对此，2022年以来，新能源汽车经历了一轮涨价潮，比亚迪、特斯拉、小鹏、大众、威马汽车等车企均上调了新能源汽车价格。

售价从几千元到两万多元不等，一些车企甚至停止接受一些“亏损”车型的订单。

比如欧拉汽车“停接订单”事件，欧拉品牌CEO董宇东对此进行分析，计算出每生产一辆欧拉黑猫，将带来约1.7万元的损失，但这主要还是磷酸铁锂电池涨价导致的，与镍关系不大。

事实上，不少车企担心今年整体市场增速会低于预期。

所以“妖镍”涨价并不是影响汽车产业发展的关键因素，这一点我们要清楚。

02

空头挤压，反空头挤压

回头想想，这件事为何这么令人兴奋？

重点是短短三天时间就发生数起波折，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事件起因是青山股份在伦敦金属交易所（LME）对冲仓位，下达20万吨一级镍（镍板）的卖单。

结果3月7日、8日，镍价连续上涨248%，突破10万美元/吨，青山一下子被多头订单逼入绝境。

所谓“做空”镍，就是你认为未来镍价会下跌，所以直接写一份合约，以现价卖出，合约上的交割时间可能是三十天，也可能是三个月，到期前履行合约即可。

如果原镍（镍板）价格真的下跌，青山可以通过价差获利，交割方式有两种：套期保值和交割。

套期保值就是在市场上用同等数量的合约进行平仓，交割就是现货交割，当然交割中有很多技巧和缓冲，很多人并不知道。

至于青山这样的镍生产商为何会做空镍，这是行业内常见的做法，通过“套期保值”交易来规避风险。

不过青山对于做空的信心在于，自己既生产原生镍，也生产再生镍，就算做空失败，自己手上没有20万吨现货，也能采购到俄镍交割。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青山的背景，青山虽然是一家低调的公司，但却接连拿下不锈钢、镍铁等行业的全球第一，在行业内拥有相当重要的话语权，也是期货市场的“大鳄”。

且与华为一样，青山控股尚未上市，其控制着134家公司的创始人项光达的具体财富也隐秘难测。

▲青山控股印尼工业园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一个”，受俄乌战争影响，俄罗斯镍被踢出交易范围，现货渠道被切断。

此外，市场上的现货也被竞争对手“席卷而去”，所谓期货交易就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只要你有一个漏洞，立刻就会遭到对手的攻击。

而且逼空前“买涨”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数据显示，2021年以来，LME镍库存逐月下降，2021年1月LME镍库存24.9万吨，随后几乎每个月都环比下降，截至上周，LME镍库存再度下降3006吨，至7.68万吨。

据华创证券有色团队统计，截至3月4日，全球电解镍库存为8.13万吨，较2016年的50万吨有所下降，目前的库存是2010年LME镍上市以来的最低水平。至少，这为此次“挤空”创造了现实条件。

两天之内，镍价突然暴涨，多头订单推高价格248%，持续近一年的“逼空”成功了。

很明显，多头（传说是瑞士的嘉能可，只有它有这么大的势力）是针对青山做空的，明知其肯定没有现货，却恶意推高镍价，坐等收割。

这等于把做空镍股的青山控股逼到了陷阱的边缘。

▲伦敦金属交易所

不过此时非常有意思的是，伦敦金属交易所（LME）宣布3月8日所有镍交易“作废”，网上说是“拉闸限电”！

3月9日晚间，青山表示已配足现货，迫使多头出手，这相当于青山“全仓”交割，多头不得不亮出底牌，这需要支付数十亿美元现金才能接货。

网上称，“国储+金川”出手相救，青山用自家高品位镍冰铜（含镍70%）替代国产镍板，两天内20万吨镍板到货。官宣，摊牌。

而且青山的自信也正如一位研究员所说，即便真的亏80亿美元，“考虑到青山2021年营收3500多亿元，在全球不锈钢粗钢市场占有率超过20%，最多影响现金流，不会造成什么严重损失。”

到现在，双方基本都亮出了底牌，只等着LME完成协调，拿出结果。而这一波操作，作为旁观者，也算是“见证历史”，实在是太精彩了！

03

生态第一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LME为何选择“停止供应”？

涉及到期货交易的具体细节，由于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法详细解读，所以主要还是把原因分析清楚。

首先，青山“恶镍”事件并非孤立事件，如果考虑到俄乌战争之后挪威主权基金抛售、中概股遭美退市等一系列风波，“金融战争”的氛围已是铺天盖地。而且，俄乌战争犹如一战时期的巴尔干火药桶，已经“把整个晋西北搞得乱七八糟”。

这时候顺势设下陷阱的想法自然而然，很明显青山作为对手，暴露了这么大的漏洞。

但关键的是，这一次的多空争斗、多头的“逼空”，彻底把整个期货生态搞乱了。

“妖镍”的价格高到让其他经纪商破产，整个生态系统犹如“核爆”，无疑是灾难性的。因为一个没有人交易的期货市场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处理方式也简单直接，但如果青山能正常“交割”现货，多头方要付出数倍真金白银的代价才能收到货，那就更惨了。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说实话，双方都有问题。

因此，此次LME的“断电”、断网，其实是生态系统的一种“自救”行为，是绝对必要的。

这也是相关人士“五矿陈天鹏”所说的，“LME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是在自救。”这不是什么“港交所花20亿美元收购LME，它是我们自己人”的奇怪脑回路吗？因为再不停下来，大家都没“乐趣”，就惨了。

业内人士分析，青山赚还是亏，取决于它买现货花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而多头（嘉能可？）赚还是亏，则取决于它花了多少钱开仓、扫单，收到货之后能以什么价格卖出。

因此有观点认为，“无论多头（嘉能可？）违约还是收货，多头与青山接下来都会做空镍价”。

LME的协调努力表明“原计划在重新开放镍交易前对多空头寸进行抵消，但多空双方均未做出积极反应。

尤其是空头持仓者对镍价谈判态度分歧明显，仍在积极与市场探讨解决方案。”看来达成协议并不容易。

从目前的情况看，青山此次若能击退四面八方的攻击，“对欧美资本市场的意义，可能不亚于雷曼兄弟破产，甚至可能引发美国超系统性金融危机。”不过，这场决战的结果，目前还难以轻易确定。

04

青山A、B两面

更深层次的看，是“中国市场稳，全球市场就稳”，所以，我们不能让期货“大佬”来捣乱。

3月11日，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负责人表示，“当前镍价已严重偏离基本面，失去了对现货价格的指导意义，背离了服务实体经济的初衷，对全球镍及上下游相关产业造成了严重损害。”

因此从行业角度看，这次青山的“反挤”，也推动了中国整个产业链的整合。正如“汽车公社”石杰先生所言，“有利于国家新能源战略的加强，龙头企业的运作其实是在为下一步扩大新能源对国外的优势做铺垫，青山会做好宁德时代、超威、华友等公司的合作伙伴。这次多空镍风波，内涵远不止商业炒作和民族主义。”

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这次的“镍妖”远不像媒体说的那么简单，不然就不是期货交易了，其实里面牵扯的问题很复杂，而且“水太深”。

青山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伟大、辉煌”，青山除了有它的“A面”，还有承载舆论的“B面”。

在期货市场上，青山已不仅仅是一只只为“套期保值”而做空仓位、对冲风险的“绵羊”，而是如著名经济学家叶檀所说，是一只“大鲨鱼”。

此外，业内也早已有“形势严峻”的抱怨。

因此，这次“逼空”事件，并不像很多媒体所吹捧的那样具有积极意义。此前，青山在期货市场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次，它失去了对市场的尊重，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但从国家战略利益的角度看，更为重要。

当然，从行业来看，青山的贡献在于，2021年年初，青山宣布开启“红土镍矿—镍铁—高品位镍冰铜”技术路线，并将于2021年底开始供应高品位镍冰铜，镍价暴跌。

而且随着红土镍矿高品位冰镍产能的不断增加，青山将两条断开的生产技术路线重新打通，为汽车行业和动力电池需求提供了稳定的原料供应，堵住了镍价的上行空间，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价值。

但青山在期货市场的“双面性”，也就是B面，就是青山有很残暴的一面，凭借着自身雄厚的实力和诸多资源优势，成为了大家不敢回避的期货巨头。

因此，我们应该辩证地看待这件事情。青山以“以天子指挥诸侯”来惊动国家层面，从“赌国家命运”的大战略角度看，是正确的做法。但从“灰色地带”来看，青山的很多事情，外界很难判断。

05

汽车“镍王”的崛起？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宁德时代的“宁王”，汽车行业正在诞生新的“镍王”。

这里提到了两个先前发生的事件：

首先，法国政府计划筹集10亿欧元，保障动力电池原材料（镍、钴、锂）的供应，并希望减少对欧盟以外供应的依赖。同时呼吁私营部门设计可得到投资基金支持的项目，以强化金属供应链。

第二，特斯拉与金属公司Talon签署协议，未来六年购买7.5万吨镍，还将从Talon购买钴和铁矿石。马斯克也长期饱受镍矿之苦。

当然，我们庆幸青山控股是一家中国公司，但掌握着全球最大镍矿资源的项光达也不会坐以待毙。

其子公司瑞普能源已进入电池制造及供应链，对现在及未来整个行业的电池及镍的价格有很大的话语权。

瑞普能源2020年脱颖而出，进入中国锂电池装机量前五，出货量超越松下、LG化学。

当 CATL、LG 化学、松下、三星等全球电池巨头还在激烈争夺之时，瑞普悄然入局。从股权结构来看，瑞普母公司为永清科技，永清母公司为青山控股集团。

青山股份在2018年9月通过合作成为宁德时代首家供应商，当时青山控股携手宁德时代、格林美成立合资公司，总投资约18.5亿元，规划年产5万吨高镍动力三元材料前驱体原料、2万吨三元正极材料。

今年2月，瑞普能源完成22亿元产业轮融资，领投方上汽集团成为瑞普能源最大战略投资者。

“从瑞普到永庆再到青山，仅三家母子公司就打通了从上游镍原料到电池前驱体、从电池制造到下游车企的全链条，成为新能源汽车电池行业不可或缺的存在。”

“势在必行”的青山、项光达野心很大，未来应该会看到更多与汽车行业企业的合作，以及对镍价的管控行动。

2020年12月底，青山控股与徐工集团投资55亿元，共同建设新能源产业基地，基地项目包括新能源汽车研发、生产等。

当然，这一整车项目的具体细节目前还不清楚，商用车项目似乎可能性更大。但无论如何，青山正在向汽车行业扩张“触角”。

“青山好美”，会引来无数车企争相抢占，因为青山在行动。

参考：

1.《青山镇压“镍怪兽”，背后有高手》，BT财经

2、《“镍魔”背后的向光达》，浙江商报

3.《青山与“妖镍”｜期货市场的爱与恨》，吴创辉

4.《伦镍风波 | 伦敦金属交易所为何决定“暂停交易”》，21世纪经济报道

王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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