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与橡树比赛 可怜的维特：命运不济下的爱与烦恼，你是否也曾感同身受？

芦苇与橡树比赛 可怜的维特：命运不济下的爱与烦恼，你是否也曾感同身受？

介绍

我尽力收集了所有我能找到的有关可怜的维特的故事，并将它们呈现给您；我知道您会感谢我，并且一定会钦佩和热爱他的精神和性格，您会为他的命运而流下同情的眼泪。

而你，一个和他感受到同样烦恼的好心人，如果由于不幸或你自己的过错，你无法找到更好的知己，那么就从他的痛苦中获得安慰，让这本小书成为你的朋友。

第一部分

1771 年 5 月 4 日

我终于走了，我多么高兴！我亲爱的朋友，人心真是个什么东西！我很高兴离开你，我爱着你，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命运把我带到别人身边，只是为了让我心烦意乱吗？可怜的莱奥诺拉！但我没有错。她姐姐非凡的魅力让我高兴，却让她可怜的心痛苦，这是我的错吗？然而——我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我没有鼓励她的感情吗？当她自然地流露出她的真实感情，和别人一起嘲笑她并不好笑的事情时，我没有感到自满吗？我……？啊，真是一个自责的怪物！而我，我亲爱的朋友，我向你保证，我会改变我的方式，不再像过去那样反复思考和品味命运给我们带来的小痛苦；我会享受现在，让过去过去。 是的，我的朋友，正如您所说：如果人们不那么无休止地用想象力去回忆过去痛苦的记忆——天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是多想想如何度过现在，世界上的苦难就会少一些。

请转告我母亲，我将尽全力处理她的案子，并尽快给她写信。我见过姑姑，发现她远不是我们在家里谈论的那个精明的女人，而是一位热心的女士。我向她转达了母亲对扣留部分遗产的不满；她向我解释了这样做的理由和理由，以及在什么条件下她准备把全部遗产都给，也就是说，比我们要求的还多……总之，我现在不想详细谈论任何事情；请转告我母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这件小事上，我的好朋友，我两次发现，误解和偏见往往比狡猾和恶意更能造成世界上的错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后者更为罕见。

此外，我在这里很开心。这世外桃源般的寂静是我心灵的灵丹妙药，春日美景的温暖让我常常寒冷的心也充满了温暖。每一棵树、每一道篱笆都盛开着鲜花。我真想化作一只金甲虫，在芬芳的海洋里畅游，尽情地吮吸露水和蜂蜜。

城市本身并不舒适，但周围的自然环境却美得难以言表。或许这就是已故的M伯爵把他的花园建在山丘上的感动。类似的山丘在城外纵横交错，形态各异，景色优美，山丘之间是清幽宜人的山谷。花园布局简单，一进门就能感觉到蓝图并非出自才华横溢的园丁之手，而是出自一颗渴望独处的敏感的心。为了这座荒废花园的前主人，我在破败的亭子里流下了许多泪水；这座亭子是他生前最喜欢呆的地方，如今也成了我流连忘返的地方。很快我就是这座花园的主人；没过几天，园丁就已经对我产生了好感，我搬进来并不是他的错。

5 月 10 日

一种奇妙的喜悦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使它像春天的早晨一样甜美，我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个地方似乎是为志同道合的人而创造的；在这里，我独自享受着生活的乐趣。我的朋友，我太幸福了，我沉浸在这种宁静的存在感中，以至于我的艺术被忽视了。我现在不能画画，连一笔都画不出来；然而，尽管如此，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配得上伟大画家的称号。 当美丽的山谷在我周围热气腾腾，太阳高悬在树梢，将光芒偷偷地洒进黑暗森林的圣地时，我会躺在泉水边的长草丛中，贴近地面，观察成千上万种草，感受树叶间熙熙攘攘的小世界——无数种类的昆虫和飞蛾——贴近我的心，我会感觉到全能上帝的存在，他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我们，慈爱的父亲的呼吸将我们托付给永恒欢乐的海洋，我的朋友！然后，当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周围的世界和整个天空像我心爱的人的形象一样停留在我心中时，我常常会感到一种渴望：哦，如果我能再现它，如果我能将这个如此丰富、如此温暖地活在我心中的形象写在纸上，让它成为我灵魂的镜子，就像我的灵魂是无所不在的上帝的镜子一样！——我的朋友！

——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的话，我就会被毁灭，也会死在雄伟的自然之力之下。

5 月 12 日

不知道是当地有骗子，还是我天马行空，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美得像世外桃源。离营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口井，我和美人鱼露西姐妹一样，被它迷住了。我下了一座小山，来到一处凉亭前，走下二十级石阶，便见一股清泉从大理石的缝隙中涌出。井边的矮墙，浓荫蔽日的大树，井边的清凉，都具有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吸引力。城里的女孩子经常来打水，这是最普通、最必要的工作，连古代的官员都亲自做。每当我坐在那里，古代宗法社会的景象便浮现在眼前。我仿佛把自己的祖先都聚集在井边，会友、结亲；而井边的空气中，则飞舞着无数善良的精灵。 啊，谁没有过这种感觉，谁就一定没有在夏天长途跋涉之后喝过那清爽的泉水。

5 月 13 日

你想让我给你寄书吗？——我亲爱的朋友，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不要拿这些书来烦我。我不想被教导、鼓励或启发；我的心已经够焦躁不安了。我需要的是一首催眠曲；而我的荷马就是一首很长很长的催眠曲。来平息我沸腾的血液，它和我的心一样善变和不可预测。哦，我亲爱的朋友！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一点；你难道没有无数次看到我从忧郁到快乐，从悲伤到兴奋，因此我感到害怕吗？我自己把我的心当成一个生病的孩子，对它的要求做出回应。不要大声说出来，否则说出去会有人骂我的。

5月15日

当地人已经认识我并且喜欢我，尤其是孩子们。起初，当我走近他们并以友好的方式问他们问题时，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我在取笑他们，并想粗鲁地把我赶走。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亲身经历了一个我以前发现过多次的情况：一些有点地位的人，对普通人总是采取一种冷漠疏远的态度，好像自己如果靠近他们就会失去什么似的；与此同时，也有一些轻浮的人、惹是生非的人，假装居高临下，心里却想让那些可怜的人更好地品尝一下他们的傲慢。

我很清楚，我不是和他们同一种人，也不可能成为同一种人；但是我认为，任何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觉得有必要与所谓的下级保持距离，都像一个因害怕失败而躲避敌人的懦夫一样可耻。

最近我在井边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少女，她把水罐放在最下面的台阶上，四处张望，等待她的同伴来帮她把水罐顶在头上。我走下台阶，看着她。

“姑娘，需要我帮助你吗？”我问道。

她的脸立刻就红了。

“噢，不，先生！”她说。

“不客气！”

她把头上的环戴好，我帮她把水罐拿好。她向我道谢后，走上台阶。

5 月 17 日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还是没有交到可以陪伴的朋友。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魅力，但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想和我亲近；正因为如此，我才为我们只能一起走一小段路而感到悲哀。如果你问我这里的人是什么样的，我只能回答：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人类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多数人为了谋生不得不忙碌，这占用了他们所剩无几的闲暇时间，却又让他们忧心忡忡，不得不想方设法地消磨时间。这就是人类的命运！

这里的人还挺和善的！我常常忘掉自己是谁，和他们分享一些人类尚有的欢乐，或围坐在丰盛的宴席上喝酒谈笑，或适时举行野餐或舞会等。这些对我的心情都有很好的影响；但不幸的是，我不禁想到我的许多其他能力还没有用到，正在发霉腐烂，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唉，一想到这些，我整个心就缩了。——我能怎么办呢！被人误解，是我们这种人的命运。

唉，我年轻时的那个女孩死了！唉，我曾经认识她！我想说：“你是个傻瓜！你在寻找你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的东西。”但是我确实拥有过她，感受到了她的心，她伟大的灵魂；和她在一起，我似乎提升了自己的价值，因为我成为了最完美的人。天哪！当时我心中还有什么力量没有用上吗？

在她面前，我怎能不自由地释放我内心对宇宙的奇异情感？我与她的交流难道不是一幅充满温柔、智慧和嬉戏的织锦吗？所有这些都带有天才的印记！但现在！唉，她生在我之前，也死在我之前。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她坚定的意志，她非凡的耐心。

前几天，我认识了一个叫V的年轻人，他性格率直，相貌英俊，刚从大学毕业。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但总认为自己比别人更有学识。从一些事情上，我感觉他很勤奋，知识渊博。当他听说我会画画，还懂希腊文——这是两项了不起的技能——他来找我，把他渊博的知识全部告诉我，从巴特到伍德，从德·比尔到温克尔曼，并要我相信他读过苏尔泽的理论第一卷，还拥有海纳古典文化研究的手稿。我对他说的话只字未提。

我还结识了一位非常好的人，是侯爵派到城里的法官，为人正直诚恳。据说任何人看到他和九个孩子在一起，都会从心底感到高兴；尤其是他的大女儿，人们更是赞不绝口。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打算尽快去拜访他。他住在侯爵的狩猎小屋里，离城里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自从他的妻子去世后，他住在城里和宫廷里都不舒服，所以他被允许搬到狩猎小屋里去。

另外还遇见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无法忍受，尤其是他们的亲密行为。

以后再说吧！你一定会喜欢这封信的，它完全是真的。

5 月 22 日

人生如梦，这是很多人长久以来都有过的一种感觉。至于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同样的感觉。我常常看到人们的创造力和洞察力是有限的。我常常看到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满足某些需求，而这些需求除了延长我们可怜的存在之外，没有别的目的。最后，我还发现，人们从某些探索结果中获得的自我安慰，其实只是梦想家的懒惰，就像一个被囚禁在狭小房间中的人，把四壁都画上五彩缤纷的图像和绚丽的风景。威廉，这一切让我无话可说。我必须回到内心去发现一个世界！要做到这一点，我更多地依靠预感和模糊的欲望，而不是创造力和活力。就这样，一切对我的感官来说都是不确定的；我继续像在梦中一样对世界微笑。

学者们，无论大小，都一致认为，孩子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大人也在地球上流浪，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做事，被饼干、蛋糕和桦木鞭子控制着。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但我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我知道你们会说什么，所以我很乐意向你们坦白：我觉得那些能像孩子一样生活的人是最幸福的。他们也像孩子一样拖着洋娃娃到处走，衣服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要不就乖乖地在妈妈的甜点抽屉里跑来跑去；最后，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满嘴大吃，大喊：再来！再来！

——这就是幸福的人。还有一种人，给自己的闲散活动甚至欲望冠以各种美好的名称，称其为造福人类的伟大事业；他们也是幸福的。——愿上帝保佑这样的人！然而，无论谁能谦卑地面对这一切的后果；无论谁能看到每一个富裕的公民如何循规蹈矩，善于把自己的小花园变成天堂，无论不幸的人如何愿意承担沉重的负担，继续气喘吁吁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同样渴望再看到一分钟的阳光——是的，无论谁能认识到这些，看到这些，他也会心安理得，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并为生为人而感到高兴。这样，他虽然处处受到限制，但他的内心却永远有一种自由的甜蜜感觉；因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监狱。

5 月 26 日

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生活习惯，只要有一个安静的角落，我就可以建个小房子住在那里，其他条件都不重要，在这里我也找到了这么吸引我的地方。

这里距离市区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地名叫做瓦尔海姆*，位于一座小山上，地形相当有趣。

沿着上岗子上的小路往村子走去，整个山谷尽收眼底。房东太太是个老妇人，殷勤大方，她给我端来了葡萄酒、啤酒和咖啡。不过最让我满意的还是那两棵大菩提树，它们矗立在教堂前的小坝上，枝叶繁茂，绿荫成荫，四周是农舍、谷仓和院子。如此清静宜人的地方可不是随便找的。我常常把房间里的小桌子和椅子搬到坝上，在那里喝咖啡，读荷马史诗。第一次，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我走在菩提树下，觉得这里异常安静。那时，所有的人都去田里干活了，只有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盘腿坐在坝上，怀里抱着一个半岁的孩子，用腿和胸膛给弟弟做了一张安乐椅。他静静地坐着，但一双黑眼睛却活泼地环顾着四周。 我被这景象迷得入迷，便坐在对面的犁铧上，兴致勃勃地开始画这两个小兄弟。我还画了他们身后的篱笆、谷仓的门、几个破损的轮子，一切都按原有的顺序画了下来；一个小时之内，我完成了一幅布局完美、构图有趣，没有一点我自己的东西混进去的速写。这个发现更加坚定了我以后皈依自然的决心。唯有自然是无限丰富的；唯有吸收自然，才能创造出伟大的艺术家。人们可以对既定的规则说很多好话，正如人们可以对公民社会做出各种赞美一样。诚然，一个按既定规则训练出来的画家，绝不会画出笨拙无趣的作品，正如一个遵守规则的富裕公民绝不会成为令人讨厌的邻居或大坏蛋一样；但另一方面，一切规矩和条例，不管你怎么说，都会破坏我们对自然的真情实感和真情表达！你会说：“这太过分了！规则只起着约束和拔枝的作用！” ——好朋友，我打个比方，就好比谈恋爱。

一个年轻人爱上了一个女孩，整天和她呆在一起，倾尽所有的精力和财富，只为时时向她表达他的真心。但有一个庸人，一个小官僚什么的，走过来对他说：“我的孩子！爱是人的天性，但你必须像普通人一样适度地去爱。现在，把你的时间分成几部分，一部分花在工作上，一部分花在休息上。仔细计算你的财产，扣除生活必需品后，我不反对你用剩下的钱给她买礼物，但不要送得太频繁，只要在她生日或命名日送就行了。”如果他听了这个建议，他又会得到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很乐意把他推荐给任何侯爵，让他去当官；但他的爱情就结束了，如果他是一个艺术家，他的艺术就结束了。朋友们！ 你们不奇怪，为什么天才的洪流很少汹涌澎湃，激起你们心灵的波澜吗？——亲爱的朋友们，这是因为在这洪流的两岸，住着一些品行端正的绅士，他们担心自己的亭台花圃、苗圃被洪水冲毁。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及时筑堤挖沟。

你瞧，我讲得太开心了，全神贯注于举例和发表评论，却忘了告诉你后来那两个孩子的情况。

我坐在犁上将近两个小时，全神贯注地画画；昨天我把当时的感受一点一点地告诉了你。傍晚时分，一个手腕上带着小篮子的年轻女子来到一直坐在坝上一动不动的孩子面前，远远地喊道：“菲利普斯，你真好！”——她向我打招呼，我说了声谢谢，然后站起来，走过去，问她是不是孩子的妈妈。她回答“是”，一边给大孩子半片白面包，一边抱起小孩子，母爱般地亲吻他。——“我把小弟弟留给我的菲利普斯，”她说，“我和大孩子一起进城买面包、糖和煮粥的砂锅。”——我看到她打开盖子的篮子里有这些东西。 ——“我今晚要给我们家汉斯（最小的孩子的名字）煮点粥。我家大儿子是个顽皮的孩子，昨天因为和菲利普争粥把锅打碎了。”——我问她大儿子现在在哪里，她回答说他在草地上放鹅；可她话还没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跑来，拿了一根榛鞭给他的大哥。我继续和那位妇女聊天，得知她是一位教师的女儿，她的丈夫去瑞士继承堂兄的遗产了。——“人们想骗他，”她说，“他们甚至不回他的信，所以我不得不亲自去那里。没有他的消息，我希望他没事。” ——我和那位妇女告别时心情十分沉重，便给了每个孩子一枚银币，又给了他们的母亲一枚，请她下次进城时买些白面包，给最小的孩子配粥吃。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我告诉你，我的好朋友，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这么平静的人，我就能平静下来。这种乐观的人，知天命，过好每一天。看到落叶飘落，他只会想“冬天快来了”，没有别的想法。

此后，我经常外出。孩子们和我渐渐熟悉起来，我给他们咖啡里加糖，晚上还给他们分享面包黄油和酸奶。我每个星期天都会给他们零钱，即使做完弥撒后我不在家，我也会请女房东把零钱分发给他们。

他们都信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每当村里更多的孩子围在我身边，开心地玩耍，表达他们的愿望时，我就会更开心。

孩子妈妈总担心“会打扰到少爷”，我必须费尽心机才能打消她的疑虑。

5 月 30 日

我刚才讲的关于绘画的内容显然也适用于诗歌；诗人所要做的就是发现美的事物并大胆地表达出来。这很简单，但意义却很深刻。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场景，如果我把它原封不动地写下来，它将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田园诗。但诗歌、场景、田园歌曲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亲身体验自然现象还不够，所以我们必须去模仿它们吗？

如果你期待这篇开场白能带来深刻的启示，那你又被愚弄了。只是一个年轻的农民让我如此激动。像往常一样，我不会好好说话；像往常一样，我想你会认为我在夸大其词。这里仍然是瓦尔海姆，永远是瓦尔海姆；在这个地方，稀有的东西是无穷无尽的。

一群人在水坝里的菩提树下喝咖啡，我不太喜欢他们，就找个借口坐在一边。

这时，隔壁农舍里出来一个年轻人，正在修理我以前拉的犁。他的外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便开始和他攀谈，询问他的情况。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了，由于我习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我们立刻就无话不谈了。他告诉我，他是寡妇家的长工，主人对他很好。他滔滔不绝地夸奖他的情妇，我立刻看出他完全被她迷住了。他说，她年纪不小了，因为曾经被丈夫虐待过，所以不打算再婚。从他的话语中，我清楚地感觉到，在他眼里，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有魅力，他非常希望她选择他，这样他就有机会帮她抹去前夫留下的怨恨。要形容这个男人对你的仰慕、迷恋和忠诚，你必须一字不差地重复他的话。 是的，要描述他的表情、甜美的声音、炽热的眼神，需要最伟大的诗人的才华。不！没有词语能够表达他整个内心和外表的温柔；在我复述之后，它变得平淡无奇。特别感人的是，他如此担心我会对他和她的关系产生想法，怀疑她的正确性。当他谈到她的外表，谈到她那虽然不再具有青春的魅力，但仍强烈地吸引着他的身材时，他的表情更是动人。我只能在内心深处感受和重温它。我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纯洁的爱情和如此纯洁的欲望。是的，可以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或梦想过。如果我告诉你，请不要责备我，当我回忆起这个真诚而纯真的爱人时，我的血液在心中沸腾，一个忠诚而迷人的身影随时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我也被爱火燃烧着，患上饥渴的相思病。

我现在渴望尽快见到她；或者不，经过深思熟虑，我想避免见到她。通过她爱人的眼睛看她不是更好吗？如果她真的来到我身边，她可能不再是我现在想象的那样，那么我又何必在意这个美丽的形象呢？

6 月 16 日

我为什么这么久没给你写信？——你问这个问题，一定是个书呆子！你应该猜到我过得很好，好到我几乎不能……我只想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对其他事情失去了兴趣。我已经……我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呢？

我很难有条不紊地告诉你我是如何遇到这个最可爱的人的。我很幸福，很幸福，所以我不能成为一本好小说里的天使！——好吧！每个人都这样称呼他们的爱人，不是吗？但我无法告诉你她有多完美，为什么她完美；简而言之，她完全俘获了我的心。

如此聪明，却又如此单纯；如此坚定，却又如此善良；如此勤奋，却又如此安静……

我说的都是废话，空洞而粗俗，完全没有反映出她的真实性格。等下次吧……不，不是下次，我现在就告诉你，自从我开始写这封信以来，我几乎已经三次扔下笔，给马备上鞍，骑走了。但我发誓今天早上不出门；但我还是不时地跑到窗前，看看太阳有多高，是否……

我忍不住，必须去找她。我坐下来吃黄油面包的晚餐，继续给你写信，威廉。当我看到她和活泼的孩子、和八个兄弟姐妹在一起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如果我继续这样写下去，你到最后还是会感到困惑。听着，我会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你。

我曾说过，我认识了 S 法官先生，他邀请我尽快前往他的隐居处或小王国。我推迟了这件事，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山谷中隐藏的宝藏，我永远不会去那里。

这里的年轻人在乡下举行舞会，我很高兴去参加。事先，我接受了当地一位善良漂亮、长相不怎么好的姑娘的邀请。我们商定，我雇一辆马车，载着我的舞伴和她的表妹去参加舞会，顺便去 S 家接夏洛特。

当我们驾车穿过砍伐的树林前往狩猎小屋时，我的同伴开始说道：“你将会见到一位美丽的女士。”

“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他的表弟说，“不要迷上她！”

“为什么？”我问。

“因为她已经订婚了，”我的合伙人回答道，“和一个非常好的年轻人订婚了，但他现在不在家：他父亲去世了，他要出去处理自己的事务，并找一个体面的职位。”

这个新闻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们到达狩猎小屋时，还有一刻钟太阳就要落山了。天气闷热潮湿，姑娘们担心地平线上的灰云会带来暴雨，破坏风景。我假装精通气象学来安慰她们，但实际上，我开始预见到我们这一行会令人失望。

我下了马车，门口有侍女来请我们稍等，说小姐一会儿就来。我穿过院子，向那座建筑精美的房屋走去。踏上台阶，跨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感人的一幕。前厅里有六个孩子，从十一岁到两岁不等，有大有小，围着一个年轻女子，她长相婀娜，身材中等，穿着一件优雅的白色连衣裙，袖子和胸前系着红色蝴蝶结。她手里拿着一块黑面包，根据弟弟妹妹的年龄和食量，把面包切成不同的块，分给每个孩子；她把面包递给每个孩子，非常亲切，小家伙们自然而然地说了声“谢谢”！他们不等面包切好，就都举起小手等待着。

现在，她们开始一起津津有味地吃饭，同时，根据她们不同的性格，有的跑到门口，有的则慢慢地走着，仔细看看客人和她们的妹妹绿蒂即将乘坐的马车。

“请您原谅，”她说，“我费了好大劲才进来，让女孩们久等了。我不在的时候正在穿衣服，还做了其他事情，我忘了给孩子们准备晚饭。他们只吃我切的面包，不吃别人切的面包。”

我礼貌地对她说了几句；她的目光、她的声音、她的态度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灵。直到她跑进内室去拿手套和扇子时，我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小孩子们站在远处看着我；然后我走向最小、最英俊的那个，但他试图退缩。

“路易斯，和这位兄弟握个手吧。”这时进来的洛特说道。

小男孩这才大大方方地向我伸出了手，尽管他的小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我还是忍不住热情地吻了他一下。

“哥哥？”我向她伸出手，“你真的认为我配做你的亲戚吗？”

“哦，”她微笑着说，“我们有这么多表兄弟姐妹。如果你是他们中最烦人的一个，那我就太遗憾了。”

临走前，她还叮嘱姐姐索菲（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小女孩）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当父亲骑马回来时要问候他。她还叮嘱小孩子们要听索菲的话，要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她。几个孩子都表示同意，但一个聪明的金发小女孩（大约六岁）却喊道：“洛特姐姐，她不是你。我们更喜欢你。”

与此同时，两个最大的男孩爬上了马车，在我为他们求情后，她同意让他们一起坐在树林边上，条件是他们保证不打架、不吵闹，并且要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我们一落座，女孩们就开始寒暄，互相评论对方的衣着，尤其是帽子，还对即将举行的舞会发表了一些评论。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洛特已经停下车，让她的两个哥哥下车。两个哥哥要求再次亲吻她的手。哥哥大概十五岁，亲吻姐姐的手时很有礼貌；弟弟则不耐烦，漫不经心。洛特让他们再次问候弟弟妹妹，然后车子开走了。

表妹问洛特是否读完了最近寄给她的那本厚书。

“不，”洛特说，“我不喜欢这本书。你可以把它拿回去。最后一本更好。”

我问她那是什么书，她给了我一个让我很惊讶的答案……我发现她所有的谈话都是那么独特；每次听她说话，我都会在她的脸上发现新的魅力和新的精神光辉。渐渐地，这张脸似乎更快乐、更轻松，因为她觉得我理解她。

“小时候，我最爱的就是小说，星期天躲在角落里，全心全意地和珍妮分享快乐和悲伤。天知道我当时有多快乐。我不否认，这类书对我仍有吸引力。但现在我几乎没有时间看书了，我读的书必须合我的口味。我喜欢的作家必须能让我找到自己的世界，他书里写的东西必须像我自己，让我觉得如此有趣，如此亲切，就像在自己家里的生活一样。虽然它不像天堂那么美好，但总的来说，它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

在这次讨论中，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兴奋。当然，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当她提到《韦克菲尔德牧师传记》时，她对它如此有见地地谈论，我便忘乎所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我一直说着，直到洛特转过头去和另外两个女孩说话。我发现她们正坐在那里，眼睛直盯着我。我的表妹也不止一次地嘲笑我，但我一点也不介意。

* 这里省略了几位当地作家的名字。因为凡是能得到洛特称赞的人，读到这段话时都会心有感触；但外人无需知道。（作者注）

谈话转向了舞蹈的乐趣。

“虽然这种爱好是个缺点，”绿蒂说，“但我很高兴向你坦白，我除了跳舞之外什么也不懂。有时我会不开心，但我只要在钢琴上弹奏一曲英国乡村舞曲，就能忘掉一切。”

谈话间，我尽情地欣赏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我的整个灵魂都被她那活泼灵巧的小嘴和明亮的脸庞所占据！她那深邃的谈吐让我完全陶醉，我根本就不在乎听她用了什么词！——你应该能想象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因为你了解我。总之，当马车平稳地停在派对别墅前时，我如梦游般走下车来，如痴如醉，周围朦胧的世界对我而言已不复存在，就连头顶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传来的阵阵音乐声也充耳不闻。

两位先生，奥德兰和某某——谁能记住这些名字？——一个是我表弟的伴侣，另一个是洛特的伴侣，来到马车上迎接我们，他们一人搂着自己的女朋友，我则领着我的伴侣，走向大厅。

我们都是双人舞，跳法国穆尼埃舞；我还在和那些最讨厌但又最不舍得离开的女孩们跳舞。然后洛特和她的朋友们跳起了英国乡村舞；你可以想象，当轮到她时，我有多开心。看她跳舞真是一种享受！看她跳舞时，她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忘我，全身的和谐是如此的完美。她无忧无虑地跳舞，毫无拘束，仿佛舞蹈就是一切，她没有其他的想法或感觉；那一刻，其他的一切都从她的眼睛里消失了。

我邀请她跳第二轮英国乡村舞，她同意和我跳第三轮，同时还以世界上最可爱的坦率告诉我，她喜欢德国华尔兹。

“在这个国家，舞伴可以继续跳华尔兹，”她说，“但我的舞伴跳华尔兹跳得太差了，他希望我能替他跳。你的夫人也不擅长跳华尔兹，也不喜欢跳华尔兹；但我从你的英国舞中看出你跳得非常好。如果你想和我一起跳舞，请征得我舞伴的同意，然后我会和你的夫人谈谈。”

我立刻拉起她的手，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在我们跳华尔兹的时候，她的男伴会和我的女伴聊天。

好了，开始吧！我们手挽手，各种姿势跳得好开心。看她跳得多么迷人、轻盈！华尔兹当时才刚刚流行，情侣们旋转得像流星一样快，所以很少有人真正会跳，一开始有点混乱。我们很聪明，让那群傻瓜跳够了就离开舞台，然后我们跳到中间，和另一对不是奥德兰和他的朋友的情侣一起炫耀我们的技巧。

我从来没有跳得如此轻盈，我感觉自己飘浮在空中，我把这个非常可爱的人拥入怀中，像微风一样和她一起飞翔，我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消失了……威廉，我向我的良心发誓，我宁愿被撕成碎片，也不愿让这个我深爱的、我渴望拥有的女孩在和我跳舞之后和其他人跳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在走廊里走了几圈，喘了口气。然后她坐下来，开心地吃着我放在一边的几只橘子。橘子帮了大忙。但每次她递给旁边的女孩一片，女孩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吃，我的心就像被刀刺了一样。

我们是英国乡村舞第三轮的第二对舞伴。我们跳着舞，天知道我有多激动。我挽着她的胳膊，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最坦率、最纯粹的喜悦；不知不觉，我们就跳到了一位女士面前。她虽然年纪不小，但仍然长得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到她对洛特微笑，举起一根手指，仿佛在警告，当我们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意味深长地喊了两声阿尔伯特的名字。

“艾伯特是谁？”我对洛特说，“我想问你。”

她正要回答，但我们不得不分开，以便能组成一个8字形。然而，当我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一刻，我突然看到她额头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有什么我不能告诉你的？”她伸出手让我握住，我们一起向前走去。“艾伯特是个好人。我可以说我和他订婚了。”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路上女孩们就告诉我了；但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她对我来说变得如此珍贵，以至于我认为把这件事和她联系起来非常重要。简而言之，我太分心了，忘记了一切，撞上了另一对情侣，导致整个队伍陷入混乱，洛特不得不费力地拉扯他们，才能迅速恢复秩序。

舞蹈还没结束，天空中就出现了一道道闪电，隆隆的雷声淹没了音乐声。我们之前就看到了闪电，但我一直解释说那只是天气转冷。这时，三个女孩从队伍里跑了出来，她们的舞伴也跟着跑了出来。秩序立刻被打乱，伴奏不得不停止。不用说，当人们正沉浸在欢乐之中时，突然会感到吃惊和恐惧，印象比平时更强烈；因为一方面，两者之间的对比让人感觉更加生动，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感官已经处于兴奋状态，所以接受印象的速度更快。难怪很多女孩吓得脸色苍白。其中最聪明的一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背对着窗户，双手捂住耳朵。另一个跪在她面前，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第三个挤在两个女孩中间，抱住女友，放声大哭。 有的人要求回家；有的人则糊涂得没有力气管束我们这些年轻的信徒，只能战战兢兢地向上帝祈祷，于是这些年轻人便肆无忌惮地忙着把嘴凑到这位美丽的受难者的唇边，接受上帝为他们祈祷。有的男士下楼去抽烟；但其余的男士女士们都同意了这位聪明的女主人的建议，走进了一间挂着百叶窗和窗帘的房间。他们一进门，洛特就忙着把椅子摆成一圈。大家按照她的要求坐下，她开始讲解一个游戏的要领。

我发现，几名小伙子已撅起嘴角，高兴地手舞足蹈，期待着获得胜利者的奖励。

“现在，我们来玩数数游戏吧，”洛特说，“注意！我会从右到左在圈里走，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数数。每个人都必须读出轮到他数的数字，而且必须读得快。如果有人结巴或者读错了，就会被打耳光。如此反复，直到数到一千。”

这下可真好玩了！洛特伸开双臂，开始绕圈走。第一个人开始数一，旁边的人数二，下一个数三，以此类推。然后洛特走得越来越快。谁要是数错了，“啪！”——一巴掌；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啪！”——又一巴掌。步伐越来越快。我也被打了两巴掌；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满意的是，我相信我挨的两巴掌比她给别人的要重。但一千个巴掌还没数完，大家都笑得不行了。这时，风波已经过去，好朋友三四人一组走到一边，我跟着洛特回到大厅。走到一半，她对我说：

“他们被打得把雷声和雨声都忘了！”

我无语。

“我也是最胆小的人，”她继续说，“但我鼓起勇气鼓励别人，然后我自己也会有勇气。”

我们走到窗前。远处雷声隆隆，春雨拍打着泥土，空气中飘来阵阵芳香，令人心旷神怡。她撑着手肘站在窗台上，望着远方，抬头望着天空，然后看着我；我看到她眼里含着泪水，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克洛普斯托克！”她叹了口气。

我立刻想到了此刻她脑海里萦绕的那首气势磅礴的颂歌，感慨万千。

她只用一句话，就打开了我情感的闸门。我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她的手上，喜极而泣地亲吻着她的手。然后我再次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高贵的诗人！如果你能看到你在这目光中变得多么神圣，那就太好了；从现在起，我不想从那些经常亵渎你的人那里听到你的名字。

6 月 19 日

我不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在哪儿结束的；我只知道我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如果我当面和你说话而不是写信，我可能会让你熬到早上。

我还没有告诉你舞会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而且今天仍然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正是日出时分，一片绚烂。周围的树林沾满露珠，田野一片翠绿！我们的两个同伴打起了瞌睡。洛特问我是否也想像她们一样打瞌睡，并说我不必担心她。

“只要看到这双眼睛凝视着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就不会感到困倦。”

于是我们俩坚持要去她家门口。女仆轻轻地为她打开了门，回答她的问题说她的父亲和孩子们都很好，都在睡觉。临走前，我请求她允许我那天再去看她，她同意了；我就去了。从此以后，太阳、月亮和星星可以安静地升起和落下，但我再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我周围的整个世界都被遗忘了。

6 月 21 日

我过着一种上帝为他的圣徒们所留下的最幸福的生活。

无论将来我遇到什么，我都不能再说我没有享受过幸福，享受过最纯粹的人生乐趣。威廉，你知道我；我在这里完全安顿下来，离洛特的家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在这里我充分感受到我的存在，感受到一个人能享受到的所有幸福。

过去，我也曾多次造访瓦尔海姆，但我从未想过它离天堂如此之近！在我长途跋涉的过程中，有时从山顶，有时从河对岸的平原，我无数次地看到了狩猎小屋，现在它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

亲爱的威廉，我曾经想了很多关于人们渴望拓展自我、发现新事物、四处走走、看世界的愿望；后来，我又想了很多关于人们接受事物、遵守规则、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的本能。

奇怪的是，我竟然自私地来到这座小山丘，眺望那美丽的山谷，周围的景色对我如此有吸引力。——那里有一小片树林！——如果你能进入树林的树荫下，那该有多好啊！

─有一座高山！──站在山顶俯瞰茫茫原野，那该有多好啊！──那里有连绵起伏的山丘和静谧的峡谷，若能徜徉其间，流连忘返，那该有多好啊！

我匆匆去了那里，又匆匆回来，却始终找不到我所期盼的。啊，那遥远的期盼，就像未来的憧憬！它像一个巨大的、朦胧的整体，静静地呈现在我们的心灵面前，但我们的感官，也像我们的憧憬一样，在其中变得纷乱、模糊；但我们还是向往着，唉！向往着奉献我们的整个生命，向往着让那唯一的伟大、美妙的感觉充满我们的心灵。——可是当我们真正追上去，记录着那里已经变成这里，当未来的一切依旧如故，唉！我们发现自己依然平庸、浅薄；我们的心灵依然干渴，渴望吮吸那流走的甘甜雨露。

这样，走遍天下的游子，终究会思念故土，而在自己的茅屋里，在妻子的怀抱里，在儿女的包围中，在为生计忙碌的工作中，找到那份在茫茫人海中不曾找到的快乐。

清晨，我迎着朝阳出门来到我的瓦尔海姆，在菜园里摘豌豆荚。摘够了，我坐在地上一边撕着豌豆荚的筋，一边读着我的荷马史诗。我回到厨房，选了一个锅，切了一块黄油，把黄油和豌豆荚倒进锅里，把锅放到炉子上，盖上盖子，坐在旁边，不时地搅动豌豆荚。这时，佩内洛普那些骄傲的追求者们屠宰牛猪，剔骨烹煮的画面，生动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感谢上帝，古老男权社会的特殊生活习俗如此自然地融入了我的生活，这比什么都更让我心里充满了平静和安全感。

我很高兴，心里还能感受到当一个人把自己种的蔬菜端上餐桌时的那种纯真的喜悦；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不仅仅是这颗白菜，还有插秧的美好早晨，浇水的可爱傍晚，以及它不断生长而充满喜悦的美好时光，都让你在一瞬间再次享受。

6 月 29 日

前天，当地的医生从城里来到法官家，看见我蹲在地上和绿蒂的兄弟姐妹们玩耍。他们有的爬到我身上，有的戏弄我。我挠他们痒痒，逗得小家伙们又笑又叫。医生是个木讷的老派男人，说话时不停地整理袖子上的褶边，偶尔拉出一缕丝线。我从他的鼻子里看出，他显然认为我配不上一个聪明人的尊严。我假装没看见，任由他继续说他那非常有智慧的话，而我则继续帮助孩子们把他们推倒的纸牌屋搭起来。后来他回到城里，到处抱怨：“法官的孩子们本来就够没教养的了，现在维特又把他们全都毁了。”

是的，威廉，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就是孩子。每当我观察他们的时候，我都在最微小的事物中看到了他们将来所需要的一切品质和才能的萌芽，在他们今天的倔强中，我看到了将来的坚韧和坚强，在他们今天的顽皮中，我看到了将来的幽默和乐观，看到了能够轻松愉快地应对世间危险的能力，而每当我发现这一切还完好无损的时候，我就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人类导师的金玉良言：“唉，你们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他们，我的好朋友们，这些我们同类的人，这些应该被我们视为榜样的人，我们却把他们当成奴隶一样对待，不允许他们有自己的意志！——难道我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吗？我们为什么要享有这种特权呢？

——因为我年纪大了，懂事了！——我慈悲的天上的神，你把人类只分为大孩子和小孩子，至于你喜欢哪种孩子，你的儿子已经宣布了。然而，人们虽然信他，却不听他的话——这也是一个老问题！——所以他们按照自己的形象教育孩子……

再见，威廉！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7 月 1 日

我可怜的心也感受到了病人对绿蒂的需要，比呻吟的病人还要痛苦。绿蒂要去城里陪伴一位病弱的女士几天，医生说这位贤惠的女士离死亡不远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渴望绿蒂能陪在她身边。

上周，我陪绿特去拜访圣二十的一位神父。那地方很小，进山步行一个多小时就到。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绿特带着她的二姐一起。我们走进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核桃树的牧师住宅。这时，那位慈祥的老人正坐在房门口的长凳上。他看见绿特，便振作起来，艰难地站起来，准备迎接他，甚至忘记了使用他那根多节的拐杖。绿特赶紧跑过去，把他按到长凳上坐下，把她的老宝贝，一个脏兮兮的、调皮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她急于给老人留下好印象，便提高了声音，以便他半聋的耳朵能听懂她的话；她告诉他，有些年轻力壮的人突然死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称赞老人明年要去卡尔斯巴德的决定，说温泉对身体大有裨益； 她声称他气色好多了，精神也比上次见到他时好多了——等等。威廉，你应该亲眼看看。其间，我也礼貌地和牧师夫人打了招呼。老人精神确实很好。我不禁夸赞他家的两棵核桃树，枝繁叶茂，树荫宜人。然后他便张口滔滔地讲起了这些树的历史，虽然他的口才并不好。

“那棵老树是谁种的，”他说，“我们不知道，有人说是这个牧师种的，有人说是那个牧师种的。不过后面那棵小树的年龄和我妻子差不多，我妻子今年十月就五十岁了。她父亲早上种下这棵树，她晚上就去田里干活了。他是我的前任，这棵树对他来说珍贵得难以言表，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二十七年前，我还是个穷苦的大学生，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我妻子坐在树荫下，用手织着毛线……”

洛特问起他的女儿，他回答说他和施密特先生一起去草地上看工人们干活。

然后他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他的前任和女儿如何选择了他，他如何先担任老牧师的助手，后来又接替了他。故事很快就结束了，牧师的女儿和施密特先生一起穿过花园。女孩热情地迎接了洛特；我必须说，她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个健康、活泼的黑发女孩，和她一起住在乡下，我可能会非常开心。

她的情人（施密特先生立刻这样自我介绍）是一个温文尔雅却沉默寡言的男人，尽管绿蒂屡次想跟他搭话，他却始终不肯加入我们的谈话。最让我失望的是，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他不愿说话与其说是因为他智力低下，不如说是因为他倔强古怪的脾气。可惜，这一点后来才看清楚，在散步的时候，弗雷德里克和绿蒂偶尔陪我走一走，老人本来就黝黑的脸色就更加阴沉，绿蒂不得不拉着我的袖子，暗示我不要太过关注弗雷德里克。我一生最讨厌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折磨，尤其是活力十足的年轻人，他们本该开朗活泼，但实际上却常常板着一张脸，浪费了彼此仅有的几天美好时光，等到他们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了。我很不开心； 因此，晚上，当我们来到牧师住宅的院子里，坐在桌边喝牛奶时，话题转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时，我忍不住打断他们，并严厉批评某些人的怪癖。

“我们人类，”我开始说道，“常常抱怨好日子太少，坏日子太多；我认为这种抱怨大多是没有道理的。只要我们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享受上帝每天赐予我们的幸福，那么当痛苦来临时，我们也将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它。”

“但我们无力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牧师的妻子说。“肉体的影响很大。如果一个人感觉不舒服，他到哪里都会感觉不对劲！”

我承认她说得对，但还是继续说：

“那么，我们把怪癖看作是一种疾病，问一问它是否有治愈方法？”

“确实如此，”洛特说，“我至少相信我们的态度非常重要。我有亲身经历：每当有什么事情让我烦恼或让我生气时，我就跑出去，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哼几首乡村舞曲，我所有的烦恼就都消失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继续说道，“任性就像懒惰一样。你要知道，它是一种懒惰。我们生来就有这种懒惰，但只要我们鼓起勇气克服它一次，我们就能顺利地进行，并从活动中得到真正的快乐。”

我的话让弗雷德里克很着迷；但这个年轻人反驳说，人无法控制自己，更不用说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里的不愉快感觉，”我回答道，“是每个人都想摆脱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强烈，除非他尝试。当一个人生病时，他会到处去看医生，不会拒绝任何禁忌或苦药，以获得他想要的健康，这是不是真的？”——我发现那位诚实的老人也在听我们的谈话，所以我提高了声音，转向他，继续说话。——“牧师在布道中谴责了那么多罪恶，”我说，“但我从未听到有人在祭坛上谴责坏脾气。”

* 我们听了拉瓦特神父关于这个主题的精彩布道，他还提到了《约拿书》。（作者注）

“这事应该由城里的牧师来做，”老人说，“乡下人脾气不好。当然，偶尔在这里说说也无妨。至少对村长夫妇有好处。”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他自己也笑得咳嗽起来，打断了大家的谈话。这时，年轻人又开口说道：

“我认为，当你把怪癖称为一种罪过时了。”

“一点也不，”我回答道，“因为它伤害了我们自己和他人，所以它被称为一种罪过。我们不能让彼此幸福，还必须剥夺彼此心中偶尔升起的那一点点快乐，这还不够吗？告诉我一个脾气很坏的人，他能隐藏自己的脾气，而不会破坏周围人的幸福。或者你能说，这种坏脾气不是我们卑微的悔恨和对自己不满的表现，也是一种愚蠢的虚荣心所激发的嫉妒吗？看到一些幸福的人的幸福并不取决于我们，真是令人痛苦。”

看到我们激动的样子，洛特对我笑了笑，但弗雷德里克的眼里却含着泪水，这让我说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