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油副产品皂脚污染加工引关注，中国化工报记者深入调研

植物油副产品皂脚污染加工引关注，中国化工报记者深入调研

近日，本报收到关于植物油副产品皂脚加工污染的报道。植物油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由大豆、花生、油菜籽、玉米、棉籽、葵花籽等农作物加工而成。它的副产品污染有多大？皂脚加工后能做什么？它和化工行业有什么关系？面对诸多疑惑和困惑，中国化工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鲜为人知的加工链

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食用油精制程度的要求也进一步提高，食用油在精制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副产品——皂脚。

图为国内某企业利用皂脚酸化油生产的生物柴油。（刘锋 摄）

皂脚是植物油精炼的副产品，是脱酸工序的产物，主要含脂肪酸盐，即油脂中的游离脂肪酸与氢氧化钠反应生成的脂肪酸钠，一般用作化工原料。

由于皂脚呈碱性，且粘稠度极大，需加水稀释后方可运输。目前，全国各大植物油厂生产的皂脚含水量为55%～70%。起初，皂脚总是被当做废弃物丢弃；20世纪90年代后，国内部分厂家开始以大豆油皂脚为原料，通过酸化法生产脂肪酸。此工艺能耗高，污染严重，废水中的甘油难以回收，但成本低廉，受到油漆等下游用户的青睐。

业内人士看好皂脚在航空燃料领域的市场前景。图为使用生物柴油的荷兰皇家航空公司飞机。（图片来源：CFP供图）

总经理白秀民告诉记者，皂脚用硫酸处理可得到酸化油，进一步加工成脂肪酸和生物柴油（脂肪酸甲酯）。目前，国内酸化油转化为脂肪酸和生物柴油的产能基本各占一半。脂肪酸还可以加工成硬脂酸和油酸，硬脂酸可加工成脂肪醇、仲胺、叔胺等基础化工原料，广泛应用于橡胶、日化、造纸、食品、医药、皮革等领域。西安理工大学博士贾光锋介绍说，脂肪酸已成为世界工业产品中重要的化工原料，以脂肪酸为基础的合成产品及各类衍生物的市场需求已超过2000种，从而带动了整个脂肪酸产业链的繁荣。 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林化研究所所长姜建春指出，皂脚品质比较稳定，用酸化油制成的生物柴油性能优于用废油制成的生物柴油，凝固点为-3℃，而用废油制成的生物柴油凝固点为2至6℃。

因此皂脚是生产酸化油的主要原料，而酸化油是生物柴油的主要原料，也是很多精细化工产品的重要中间体原料。特别是近年来，随着精细化工行业的蓬勃发展和生物柴油行业的异军突起，市场对酸化油产品的需求更加旺盛，长期处于供大于求的状态，因此皂脚变废为宝。

老产品 未来可期

据业内人士介绍，去年我国植物油产量约6000万吨；按照皂脚产量占原油量的5%~10%计算，我国每年皂脚产量约400万吨；一般3吨皂脚产出1吨酸化油，因此，我国每年的酸化油产量在100万吨以上。

皂脚经加工可得到酸化油，酸化油可进一步加工成脂肪酸和生物柴油。图为酸化油企业厂区一角。（李宏宇 摄）

目前，酸化油市场需求量很大，单单生物柴油领域就有很大市场。目前，我国生物柴油产量超过300万吨，不少生物柴油厂因“吃不饱”而被迫停产。据了解，目前皂脚价格在800-900元/吨，酸化油价格在3800-3900元/吨，加工一罐车（约30吨）皂脚的净利润在5000-6000元/吨。虽然利润不高，但加工酸化油投资少、生产容易、不愁销路。今年上半年以来，我国酸化油市场价格不断上涨，下游硬脂酸也是难得的涨价化工产品。这也成为吸引众多商家进入皂脚-酸化油加工领域的重要原因。

贾光锋认为，皂脚对于植物油加工企业来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以棉籽油皂脚为例，​​其中含有亚油酸、油酸和棕榈酸三种脂肪酸，其中亚油酸含量最高，可达42%~54%。从皂脚中回收高价值的亚油酸是一种理想的废物利用途径。随着现代制油技术的应用，棉酚几乎全部从棉籽油转移到皂脚中，含量为2%~8%。现代医学研究表明，棉酚具有抗疟、抗肿瘤等生物活性，在医学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

对于皂脚这种并不算新鲜的产品，业内人士更看好其在航空燃料领域的市场前景。目前，航空燃料行业发展迅猛。早在2008年，英国就尝试将动物油脂转化为航空燃料并进行了试飞；2012年6月，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地沟油”航班正式开始运营洲际航线；2012年1月1日起，欧盟开始对在其境内起降的飞机征收航空碳税，生物航油并未被列入征税名单，有力刺激了生物航油的发展。业内人士预测，到2040年，全球约80%的飞机将使用生物航油。据记者了解，皂脚目前已成为生产生物柴油的原料，而生物柴油在成本上比石油产品更有竞争优势。因此，皂脚在这一领域或将大有可为。

高污染生产线

然而，如此有前景的产业链也存在污染风险。

据中国化工报记者了解，皂脚生产酸化油的工艺流程很简单，在地下建一个水泥池，安装蒸汽锅炉，甚至废旧锅炉，投资不到20万元就能生产出来。具体流程是：将皂脚投入池中，用蒸汽喷淋至沸腾，然后加入硫酸，酸化8小时左右，即可生产出酸化油。

该工艺投资少，处理成本低，但会产生大量高浓度强酸废水和油渣。据业内人士介绍，每加工一吨皂脚生产酸化油，将产生700-800公斤废水，硫酸盐含量约10000-20000毫克/升，COD含量8万-10000毫克/升，pH值≤2，总磷含量5000-10000毫克/升，氨氮含量600毫克/升。对于如此高浓度的废水，一般的污水处理工艺无法达到处理标准；如果直接排放，将对环境造成极大危害。

山东一家植物油厂想对酸化产生的废水进行处理，但核算成本后发现，每吨肥皂废水的处理成本为240元至380元/吨，企业无力承担。最后决定将肥皂废水对外销售。据了解，国内植物油厂产生的肥皂废水大多以对外销售为主，将污染源转移出去。

中科院青岛生物能源与过程技术研究所研究员李福利告诉记者，皂脚加工生产酸化油之所以COD含量这么高，是因为废水处理过程中加入的硫酸抑制了微生物的正常代谢，COD很难降解。而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约10%的油渣也很难分解，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处理办法。在对山东、河北两家皂脚加工酸化油的工厂进行暗访时，中国化工报记者发现，此类加工场所，无论是生产中还是停产中，由于皂脚发酵以及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液，始终散发着恶臭，排出的污水也是通体发黑。

据了解，酸化油加工企业大多没有污水处理设施，很多企业甚至没有厂名。近年来，在监管缺失的情况下，一些企业干脆不办理安评、环评等相关审批手续，就将高污染废水直接排入海洋、江河、沟渠。

此类情况在我国大型油脂加工集散地屡见不鲜。例如，据此前媒体报道，今年5月份，一辆装载不明液体的油罐车停在山东日照岚山区一座小桥上，开始向河里倾倒液体，这被附近村民发现并报警。日照市环境监测站发现，倾倒进水沟的废水为酸化油生产后遗留的强酸性废水，属于危险废物，对环境的破坏很大。据了解，日照是山东省植物油加工最为集中的地区，仅这一地区，今年就出现多起酸化油生产企业违法倾倒生产废水的案例，带来了污染风险。

供应链急需监管

如何解决皂脚加工产业链中的环保问题?专家表示，加强下游利用是关键。

业内专家对皂脚综合利用提出了两种模式：一是有条件的油厂自主开发，根据各油厂需求开发新的综合利用产品；二是各油厂提供资源，集中到具有环保高效技术基础的企业进行深加工，发挥现有生产能力和模式，生产中高端产品；油厂也能提供资源，周边化工企业合作开发、就近建厂，在更深层次、更广层次上开发油厂资源。

事实上，据记者了解，拥有加工技术和环保处理能力的企业在皂脚处理上并不占上风，与周边的小厂和中间商相比，已经失去了价格优势。据业内人士介绍，部分植物油生产企业对皂脚销售进行招标，招标一般要求投标企业有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和排污许可证。参与招标的企业大多借用有排污许可证的企业资质参与皂脚销售招标，而多数植物油厂只注重招标价格，不注重投标企业的资质审核，基本不跟踪流向。这在客观上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酸化油行业生产不规范。

企业的逐利本性也导致好的技术被忽视。据记者了解，河北沧州一家公司去年成功研发出皂脚无害化处理技术，获得两项专利，并建立了日处理皂脚50吨的皂脚处理装置。该公司负责人杨玉赞告诉记者，相比添加7%~10%浓硫酸的加酸法，该法只添加酸性掺合剂，酸化油产出率由33%提高到39%，废水pH值达到6，固体残渣为粗蛋白粉，可作为饲料和有机肥。尽管有技术和设备，但这家公司却因买不到皂角而面临“断粮”的困境。杨玉赞去年就曾计划利用该技术在各大植物油厂直接建设皂脚处理装置，但截至发稿，尚无任何一家公司表态。

专家认为，我国需通过法律法规的制定，加强对皂脚的监管。如此前山东日照发布的《关于开展集中查处整顿酸化油加工企业专项行动的通知》规定，严禁向不具备污染治理能力的酸化油加工企业销售皂脚、油脚。要严格落实固体废物报告制度，定期向当地环保部门报告皂脚、油脚等固体废物的产生量、去向及处置方式，并建立完整的环境管理档案。

背景信息

我国植物油副产品发展面临困境

中国化工新闻网记者近日从天津粮油协会获悉，目前，我国食用植物油副产物综合利用开发较为单一，技术装备较为落后，发展水平尚处于起步阶段，与国际水平差距较大。另外，我国食用植物油副产物综合利用的原料也难以保证。

据了解，植物油精炼后产生的油脂废弃物主要为皂脚和脱臭馏出物。目前，我国对这些副产品进行深加工，得到的产品主要有维生素E、植物固醇、磷脂、脂肪酸、生育酚、低聚糖、蛋白质、多肽及生物柴油等。其中大部分为低端产品，高端产品极少，特别是高附加值的大豆卵磷脂产品开发较晚，远远不能满足市场需求。而国外相关产品则以高端化、系列化为特点，国外一些公司的磷脂产品多达几十种，天然维生素E产品多达十几种，固醇也有数种。我国食用植物油副产品的开发仍处于较低水平，导致总体利用率不高，资源浪费巨大。

据天津市粮油协会专家介绍，食用植物油副产品的产值增加率为脱臭馏分35.71%，皂脚经深加工制成食品级卵磷脂后产值增加率高达50.07%。但目前，我国很多植物油厂集中的地区皂脚深加工产值几乎为零，有些副产品通过深加工还没有找到增值最高的品种。因此，统筹兼顾，合理利用资源，进行高效综合利用是刻不容缓的问题。

据专家分析，我国食用植物油副产品综合利用水平低，与原料难以保证有关。据了解，目前食用油厂通过招标方式销售副产品，导致一些中间商添加或掺入其他油脂副产品，增加了综合利用企业的成本，对原料品种的可靠性产生负面影响。同时，需要高成本加工的皂脚来源得不到保证。皂脚含水量高达60%，使污水处理成本过高。为了加工皂脚，一些食用油企业不惜低价或无偿送给民营企业。此举不仅造成资源外流，还带来污染转移。另外，多数企业对市场的开拓和宣传力度不够。 大豆卵磷脂、天然维生素E、植物固醇等油脂副产品的深加工产品是有益于人体健康的良好营养保健品，但大多数人并不了解。

陈学兵工程师认为，石油副产物深加工是一个可以充分利用资源、彻底压榨出资源、减少“三废”排放、提高产品附加值，带来巨大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朝阳产业。我国石油副产物资源非常丰富，市场前景广阔。